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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评书屋 > 二十四史列传 > 第六十一章【咔嚓】
 
  
可是这种宽厚仁德的君子之风助长了小人的野心。贪得无厌的公子翚开始专权,有一次他向鲁隐公求官,想要隐公升他为太宰,鲁隐公的答复是等公子允即位后,去求他吧。
公子翚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琢磨一下恍然大悟:“您继任国君这些年,国泰民安,大夫们都听从您的,允眼看要长大了,依臣之见,趁早把他除掉,您就可以继续当国君!”
鲁隐公非常惊讶:“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早晚这个位置还是他的,我不过是因为他年龄太小,暂代他罢了。我已经在菟裘(地名,今天山东泰安楼德镇境内)修建房子,准备在那里养老了!”
公子翚这下都蒙了,原来自己琢磨错了!他讪讪地退下,可回家后越想越害怕,如果公子允听说了怎么办,以后他继任国君,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于是他深夜造访公子允,诬陷鲁隐公准备杀害公子允,做长久国君,并建议公子允先下手为强。
公子允听信了,并同意他杀掉隐公。
鲁隐公未做国君前,曾在与郑国的战斗中被俘,后来得到郑国大夫尹氏的帮助得以脱身,所以他将尹氏的家神供奉起来,时不时去祭拜一番,然后就住在附近大臣蒍氏家里。公子翚就趁鲁隐公祭拜时带人把他杀害了,然后嫁祸蒍氏,找了个替罪羊搪塞过去。
公子允上位,即鲁桓
“不尸其位曰隐”,鲁隐公得到了这样一个谥号。
他是个宽厚之人,但现实对他并不宽厚。
或许如清代学者高士奇所说,鲁隐公之失,不在于让位,而在于让位之道考虑不周。他既然一开始就想归政于公子允,就应该效仿先祖周公代理国相,行摄政之事即可,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治理国家,也方便日后归政,就算公子翚想要从中挑拨,也难觅借口。而鲁隐公成为事实上的国君后,若要归政就要早日言明,过于模糊的说辞既不能杜绝阴谋家的野心,也难以安抚继位者的不安。
身处政治漩涡,不能保护自己,鲁隐公是悲哀的。
《春秋》中没有记载鲁隐公是怎么安葬的,因为按照体例,国君被杀,弑君者没有被讨伐,就不能记载葬礼,就像没有臣子一样。《春秋》也没有记载隐公死亡具体地点,因为不忍说明。而且鲁隐公被弑并没有激起多少波澜,郑庄公听说后虽然唏嘘不已,可还是立足现实,默认了公子翚的谋逆,放下了与鲁隐公多年的战斗情谊,选择了与鲁国新任国君鲁桓公在越池相见,歃血为盟。
这就是郑庄公与后来的齐桓公不同之处,因为实力不同,也因为理念不同。
~~公子佗~~
公元前707年春,陈桓公也去世了,死得很蹊跷。
春秋战国乱悠悠,诸侯国君不得善终者多不胜数,被弑杀者不乏其人,但是陈桓公的死法尤为独特。《左传》和《史记》分别记载“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正月甲戌己丑,桓公鲍卒。”甲戌,是十二月二十一日,己丑,是正月初六,而陈桓公卒日为什么是“甲戌、己丑”两个日子呢?
《谷梁传》给出的解释为陈桓公在甲戌这天离宫出走,己丑这天人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因为不知道他究竟那天去世,去世了多长时间,所以用这两个日子记录他的死。《公羊传》给出了陈桓公离宫出走的缘由,说是陈桓公患有疯癫病。至于走失这十六天里,陈桓公到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遭遇了什么人、留有什么遗嘱都成为了不解之谜。
不过,人们普遍怀疑这与公子佗有关。
公子佗是陈桓公的弟弟,他和陈桓公一样都是庶子,且同一年出生,但是陈桓公比他大几个月,因此被立为世子,做了国君,而公子佗就只能做个公子。所以公子佗很不服气,而且从之后的一系列表现看他确实比陈桓公要有谋略。郑国和陈国发生战争后,郑庄公派使者和陈国讲和,结果陈桓公不许。公子佗就劝谏道:“睦邻友好,国家之宝,国君还是答应郑伯吧!”陈桓公不不这么认为:“我们害怕宋、卫,但我们不怕郑国。”结果,郑庄公让他长了记性,出兵狂虐陈国,俘获了不少战略物资。陈桓公吃了苦头就同意与郑国讲和了,他委派公子佗代表自己去和郑国歃血为盟。
可是在歃血为盟时,聪明的公子佗却表现得差强人意,他竟然心不在焉,等到司仪提醒,他才想到是来歃血的。围观的郑人都十分惊讶,这个人怎么能不把职责当回事?随后,郑国大夫良佐来到陈国代表郑庄公歃血时,他找到了答案,原来此时公子佗已经萌生了异志,心有所思,以至于在盟誓时表现出来。
陈桓公离奇死亡后,公子佗真的行动了,他杀掉陈桓公的世子免,自立为国君,因为佗最终没有得到谥号,故被称作陈佗(也有一说,陈佗被追谥为“废”,故称陈废公)。紧接着陈佗就把矛头对准了郑国。我们应该理解陈佗,因为出兵伐郑的命令是周桓王下的,陈佗作为是弑君自立者名不正来言不顺,还真是不敢轻易违抗天子召令,他还真担心万一天子火气上来,率王师把自己给咔嚓了!
周桓王早就憋了一口气,郑庄公假王命伐宋的消息传到洛邑,周桓王就大为震怒,直骂郑寤生真不要脸,明明是灰溜溜地出宫,转身竟然拿鸡毛当令箭以天子名义讨伐他国!宋国也真是无能,楞被这老贼摆平了!还有息国,在这期间息国也曾出兵伐郑,结果自然是自讨苦吃,息国被虐得眼泪哗哗的。
而且,郑庄公伐宋之后,又搞了一次“周郑易田”,用郑国的邬(今天河南鄢陵县北)、刘(今河南偃师市南)、功蒍(今河南孟津县东北)、邗(今河南沁阳北一带)四邑的田地换取了温、原、、樊、隰城、櫕茅、向、盟、州、陉、、怀十二邑的田地。郑庄公以四邑换十二邑,从数量上就占了便宜,如果大家再打开地图的话,就会发现这十二邑位置的妙处,它们在洛邑以东,在郑国以北,均位于今天河南焦作、新乡、济源一带,基本处于黄河两岸,可以说郑庄公借此成功地打开了通往黄河北岸的路径。这是郑国图谋下一阶段大发展战略的地缘基础。
难道周桓王傻了,竟然同意和郑庄公做这样的交易?
事实上,这十二邑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周王室,而是苏国的地盘,当时苏国与周王室闹矛盾,郑庄公就借机施展手段搞了阴谋。对周桓王而言,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未必不是好事。
但是,周桓王很快觉得自己上当了,他听到人们这样议论他,“恕而行之,得之至也,礼之经也。已弗能有而以与人,人之不至,不亦宜乎?”意思是宽恕是德行的准则、礼仪的常规。自己不能保有就拿来送给别人,别人不来朝见,不也应该吗?
气愤的周桓王借机罢免了郑庄公的卿士之位,把政务都交给虢公林父全权处理。
郑庄公也有个性,居然又是一连五年不上朝不进贡。如果放在得过且过的周平王身上,可能就会觉得你不来就不来吧,可周桓王此人属于热血青年,他一心向往的是祖先的荣耀,文王、武王、成王、穆王征讨四方的故事他重温了一遍又一遍。
郑国,必须讨伐!
而且周桓王要御驾亲征!
公元前707年,秋,周桓王传下命令,要求卫国、蔡国、陈国都要出兵。周桓王让虢公林父率领蔡、卫两国作为右军,由周公黑肩率领陈国作为左军,自己则亲率中军,共计四百战车,桓王大军在繻葛(今天长葛东北一带)安营扎寨,兵锋直逼郑国,
天子亲征,郑庄公召开紧急会议,请诸大夫各抒己见。
祭足认为应该向天子请罪。
高渠弥认为应该坚壁不出,拖延到王师主动放弃。
郑庄公都摇摇头。
公子元认为应该打。不仅要打,还要速战速决!必须要在周王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把他搞定!
郑庄公笑了。
王室战斗力如何,郑庄公心里太清楚不过了,至于蔡、卫、陈三国出兵都有不得已的原因,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尤其陈佗新立,人心不稳,连士兵都是勉强征调的,破击的关键就在于此。郑庄公动员三百战车,分为三军,让大夫曼伯率领右军,冲击陈国军队;祭足率领左军,迎战蔡、卫两国;而庄公自己带领高渠弥、瑕叔盈、祝聃等能征善战的大夫们统领中军。
六十三年前,郑庄公的祖父郑桓公为保护大周天子而死,六十三年后的今天,郑庄公却要与天子兵戎相见,不知道郑桓公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反正郑庄公非常坦然,甚至还闹了一个笑话,他命人把“蝥弧”大旗重新立起来,“奉天讨罪”四个大字迎风飘扬,二十四枚金铃铛叮叮作响。祭足赶紧阻止,大旗是征讨诸侯的幌子,现在可是正主来了!郑庄公一拍脑袋,嘿嘿嘿就笑了起来,只想着这玩意好用,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赶紧命人另换了一面旗子。“蝥弧”大旗从此之后被收了起来,再也没有用过。
不过郑庄公启用了另一种新型“武器”—战阵,这是一种有别于传统的一种新型车战阵型—“鱼丽阵”。
~~战车~~
在这里,我们先了解一些战车的基础知识。
战车,又称兵车、革车、武车、长毂。早在夏朝时期,我国就已经出现了战车和小规模的车战。从商朝经西周至春秋,战车一直是军队的主要装备,车战是主要作战方式。
战车的形制基本相同:车厢是长方形,横宽竖短,车厢门开在后方;车厢下方为车轴,车轴安装有两个轮子;车厢前方有一根车辕,车辕后端压置在车厢与车轴之间,辕尾稍露出车厢后;车辕前端横置车衡,车衡上缚有两轭用以驾马。
据史料记载以及考古发掘,商朝的战车轮径较大,约在 130~140厘米之间,春秋时期缩小为124厘米左右;商代车轮的辐条一般为18~24根,而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车,辐条竟然多达28~30条以上,如果我们对这个数量没有概念,可以与古埃及战车做个对比,古埃及战车仅有6根辐条。车厢宽度一般在130~160厘米之间,进深80~100厘米。由于轮径大,车厢宽而进深短,而且又是单辕,为了加大稳定性及保护舆侧不被敌车迫近,战车的车毂被设计的较长,如山东胶县西庵出土的西周战车,车毂长达40厘米,轴头铜軎长约13.5厘米,总长度达 53.5厘米。这种轨宽减小、车辕缩短而车轮辐条数目增多的改进版战车无疑地形适应能力更强,也能为御者提供更加稳定的作战平台,相应就提高了战车的速度和灵活性。
车轮的制作极有科技含量,我国的工匠早就掌握了一种特殊的制轮方法—“輮”,先用水浸泡木头,然后使用明火使潮湿的木头软化,之后定型为圆弧状,这样成型之后的木头会更加的坚韧。而且我国先人使用的辐条不同于古埃及的圆柱形等长辐条,而是有长有短交错排列,通过过渡自然的榫卯结构与车轮紧密贴合,让轮子更加固定,避免了不必要的滑动。因为战车为木质结构,为了增加其稳定性和起到装饰美观体现身份作用,一般在重要部位装有青铜件,称为车器。车轴是战车驰骋时急剧转动的关键部件,为防损坏,人们也会增加青铜配件,到战国时期人们又在轴毂之间装置铁锏,以减少轴毂的摩擦。
国君所乘的战车称为“戎车”,其形制与一般战车基本相同,但配置更高。春秋中期以后,军队中出现了专职将帅,国君已经不必亲登战车指挥作战,因此戎车便失去其作为国君专乘的意义,而成为将帅的指挥车。
每辆战车配两匹或四匹战马。如果是四匹战马,中间的两匹称“服”,用缚在车衡上的轭驾在车辕两侧;两边的两匹称“骖”,是用皮条系在车前,四匹马合称为“驷”。我们常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源自此处。战马佩有铜制的马衔和马笼嘴,这是御马的用具。马的身体也有铜饰,主要有马镳、当庐、马冠、月题、环、铃等。上战场时,战马也要身披皮甲,头套皮胄,起到保护作用。
一辆战车一般乘载甲士三名,按左、中、右排列。左方甲士持弓,主射,称“车左”,因为是一车之首,故又称“甲首”;右方甲士执戈、戟或矛,起到刺、勾的作用,并负责为战车排除障碍,称“车右”,又称“参乘”;居中的是驾驭战车的御者,佩带短剑。车右、御者、车左都穿有厚重的皮甲或青铜的铠甲。此外,还有四人共乘之法,称为“驷乘”,但这属于临时搭载性质,并非通例。除了三名甲士随身佩持的兵器外,车上还备有若干格斗兵器,这些兵器插放在战车舆侧,供甲士在作战中使用。另外备有旗、鼓、铎、铙,用以保证军队的通信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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