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剧烈震动着，颤抖的如同秋末近枯枝头上的最后一片黄叶。
女人的眼皮却都不曾抬一下，吹着眸子凝视着地上足以没过脚踝的积水。
她瓷白的玉足此刻全然浸泡在浑浊的水里，褪了色的红指甲隐约可见。
“咚咚咚！”
跟震动声一应一和的是剧烈的拍门声，每一下都夹杂着男人分愤怒的jiao嚣。
“开门！有人么！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找物业了！”
男人没能成功地敲开这一扇门，却是惊动了邻居。
“别敲了，吵死了，直接去找物业吧！”
“听说住的是神经病呢，每天臭气熏天的，真是烦死了……”
领居的抱怨声以及男人的jiao嚣声都让女人无动于衷，她抬起头，看着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被她喂了安眠药终于安静了下来的男人，喃喃开口。
“哥哥不要去听，神经病的是他们，该死的……也是他们。”
说到这里，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尽管如此，却依旧掩盖不了脸上的倦容。
终于，她的眼睛挪到了手机上，屏幕里闪动的是医院催款缴费的单子。
烦躁地点击了“删除”选项，一条新的信息陡然发送进来。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里面只是言简意赅的一串数字，像是房间的号码。
女人死灰一般的眼眸中却是骤然闪过了一道光芒，像是扑火飞蛾燃烧掉自身的最后火焰。
她牵动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一直浸泡在冰冷污水中的脚终于挪了挪步子。
……
“云岚姐，这件事情，要不还是等我伤养好了再跟节目组商量怎么样？现在即便是把合约撕回来，可是我这副样子也不好上镜……”
姚木子喋喋不休地开口，也不管病床旁边的人到底有没有耐心去听。
云岚总算是放下了手机，摆出惯常的暖心笑容宽慰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就怕万一乔黛儿上了之后反响很好，这样一来你即便是回归了，也要遭网友骂，更何况，几个月过后，谁还会记得你。”
这话倒是真的，也是姚木子最担心的。
拉踩比较什么倒还是其次的。
在这个圈里，最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没有热度。
就算是黑，那也叫红，怕就怕乔黛儿一来，新人挤掉旧人，最后挨骂的机会都没了。
“云岚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姚木子看着自己浑身的伤，心中更恨节目组。
“为什么曼青姐跟明俊哥他们都好好的，我跟小原就这么倒霉呢！”
姚木子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却突然听到云岚问了一句。
“诶对了，说到热度，你之前交往过的那位叫李什么来着的，怎么好像现在都没听人提起过了？”
姚木子闻言脸色顺变，天下姓李之人如此多，但是跟她剪不断还理不乱的，就属当年惊鸿一现的古偶小王子李无誉莫属了。
“都分手这么多年了，谁还会关注。”
姚木子笑容尴尬地岔开了话题，但一向很会察言观色的云岚却好像没看出来似的，继续追问道。
“前阵子看了个有关于他嗑药的新闻，也不知是真是假，说起来倒是挺可惜的，人帅，演技也是真的好，就是太疯了点。”
姚木子的手指不由得攥紧成拳。
李无誉不是她的初恋，更不会是她最后一个男朋友，但于她而言却无疑是个特别的存在。
热恋中的时候也不是全然没有欣赏的，欣赏他认真的态度，欣赏他入戏融情的职业精神。
二人因戏生情，那倒是姚木子的第一部剧，也彻底证明了她丝毫没有演戏的天赋。
此剧一出，男主备受好评，女主却被吐槽的亲妈看了都要嫌弃。
姚木子这样好胜的个性，戏里怎么被踩，戏外当然就要踩回来，哪怕是男朋友又如何。
天大地大打不过自己，于是李无誉的各种黑料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一窝蜂席卷全网。
什么耍大牌、家暴、精神失常等负面不断，加之姚木子在综艺节目上若隐若现的伤，更是间接地佐证了一切。
以至于网民们对口碑一向不好的姚木子都心生怜爱了。
“云岚姐，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提了吧。”
姚木子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一丝不悦。
云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当初各种节目上卖惨的是你，现在不愿意提的是你，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吃着别人的人血馒头上位，就要有一天翻车反噬的觉悟。
“不提不提，我这不也是怕你没热度么，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给你出一期专访，到时候你来揭露一下节目组硬捧某位的内幕也是好的。”
姚木子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去接这个话茬。
要是之前，让她但凡有机会踩顾城歌一脚，她很乐意。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
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到。
她不想挨骂，但是也抹不开面子去跟顾城歌道谢，现在只希望两个人相安无事，不主动招惹，也不落井下石，是她那点不太之前的良心想要维持的最后体面。
云岚见到她不接话茬，也并不失望，只是啧啧叹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哎呀，都到了饭点了，木子想吃点什么，我去带回来。”
姚木子此刻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也不好拂了云岚的面子，只好勉强笑道：“随便吧，我都可以。”
“那成，我买点好的！”
云岚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了门口。
姚木子并没有太把这话放在心上。
又不是最后一顿，有什么好的不好的，再说她是个病人，总归就是粥粥汤汤的那几样，反正对于没有胃口的她而言，早就无所谓好坏了。
病房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穿着护士装的小护士推着放着药瓶的推车走了进来。
护士帽跟口罩之间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此刻泛着郁郁沉沉的死气。
姚木子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让她想起来另外一双眼睛，笑起来好像会说话似的。
“我的药刚刚点完了。”
姚木子还以为是送错了地方，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小护士却是充耳不闻，手中拿着针管，缓缓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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