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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评书屋 > 二十四史列传 > 第二十六章【开端】
 
  
公元前841年,不同寻常的一年,绝对值得铭记于心的一年。倒不是这一年申奥圆满成功或者世博会胜利召开,毕竟这种举世瞩目的盛世庆典只有我们这代人才会三生有幸的赶上。公元前841年,拜托诸位牢牢的储存在大脑里吧。因为从这一年开始,中国的历史有了明确的准确的年代记录。而在这一年之前,无论多么惊天动地的历史事件,都要在事件发生的年份前加上一个极不情愿的“约”字,就是大约的意思。例如,众所周知的武王伐纣,绝对是一场改天换地恢弘壮丽的伟大革命。但这场革命发生在哪一年呢?约公元前1046年。这是一个不用记住的年份,因为一个“约”字说明这个年份并不准确,只是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但公元前841年就不同了,因为年份的前面撇掉了那个烦人的“约”字,所以这一年成为了中国历史轴线上十分重要的坐标点,也是第一个坐标点。
记得很多年前的平安夜,太泽曾和几位要好的同窗到教堂去凑热闹。声明一点,太泽是个无信仰主义者,去那里只是为了满足儿时的好奇心。东张西望了一番,便簇拥着虔诚的信徒们走出了圣殿。突然太泽想到了一个有些怪异的问题----“耶稣如果活到今天该有多大年纪?”是不是文不对题了,明明之前说的都是中国的历史,怎么西方的耶稣基督一下子冒了出来。太泽别无他意,只是要科普一个非常重要的常识,前文中反复提到的“公元”是什么?
大概在四百多年前,一个意大利的医生名叫里里乌斯,他改革旧的历法,制定了一种称作“格里历”的新历法,并在公元1582年,由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正式颁行。这个“格里历”的年份起点被定义为耶稣诞生的那一年,被称作“公元元年”或是“公元1年”,随后的公元纪年便由此应运而生了。所以,之前太泽提到的关于耶稣年龄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中国是在1949年中共建国后,才开始使用的公元纪年。因为中国历史悠久,所以公元1年之后的年份被称作公元某某年,例如今年是公元2013年。而公元1年之前的年份就被称作公元前某某年,例如公元前841年。由此可见,公元前的年份数字越大,距离我们的年代就会越久远。强调一点,公元纪年是不存在“公元0年”的,公元1年的前一年就是公元前1年。
中国古代使用最多的是“皇帝年号纪年”。什么是“皇帝年号纪年”呢?每个皇帝在位时都有一个或很多个年号,年号的名称大多表达了歌颂或祈福的意味。例如世人熟知的“康熙”“雍正”“乾隆”等。切记,年号不是皇帝的名字。至于纪年的方法则是十分简单,例如,乾隆在位的第十年,就被称作“乾隆十年”。假设,乾隆十年时,两个年过花甲的穷秀才蹲在街边聊天,其中一人问道:“咱老哥俩儿是哪年考中的秀才呀?”另一人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你咋忘了!康熙四十年!”先前的那位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阵子,说道:“咱老哥俩儿这秀才都当了四十四年了!”可这四十四年又是如何算出来的呢?首先,康熙在位六十一年,他的儿子雍正在位十三年,他的孙子乾隆已经在位第十年了。当初他俩考中秀才是在康熙四十年,距离雍正登基还有二十一年。因此,用康熙时的二十一年加上雍正的十三年,再加上乾隆的十年。所以,他俩已经当了四十四年的穷秀才了。真是两个可怜的老人。
细心的人一定会心算一番了,用841加上2013等于2854,是不是大吃一惊啊!我们不是一个拥有五千年光辉历史的伟大民族吗?细细一算,怎么还不到三千年,平白无故的就丢了一少半儿呀!太泽奉劝一句,不用太过吃惊。毕竟,丢掉的历史也是历史,只是历史的真实性是值得商榷的。
三皇五帝的时代,神话色彩太过浓重,历史的可信度几乎没有。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创造八卦,女娲抟土造人,黄帝乘龙飞天,后羿弯弓射日等等,这些美丽的故事曾经让儿时的太泽心驰神往,但非要太泽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历史,除非太泽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十个太阳一起挂在天上的奇景。
夏商两朝的历史大多只是记载在后人的书籍中,虽然历代君王的排序十分清晰,但关于夏商两朝的故事却只有支言片语。严谨的司马迁虽然在《史记》中为这两个遥远的朝代作了独立纪传,分作《夏本纪》和《殷本纪》,但加在一起不过寥寥几千字,还是很难让人信服的。所幸,一百多年前在河南安阳出土的大量商代甲骨以及青铜器,对于后来的史学家们去为夏商两朝断代起到了巨大的帮助。1996年启动的夏商周断代工程,集合了考古学天文学地理学文字学等数百位专家学者进行联合攻关。这次大规模的史学工程对于了解上古时期的文明渊源和历史发展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但这个研究工程的成果至今未能通过,可能还是疑点太多的缘故。
所以,公元前841年,至少到目前为止,中华民族信史时代的开端只能以此作为标准。“信史”,确凿可信的历史。无需回避,值得我们相信的历史只有两千八百五十四年,真的已经不少了。
罗嗦了大半天,太泽绝没有伤害民族自尊心的意思。记得前不久,太泽前往西安参观兵马俑时,感慨万千的说道:“这里的黄土埋藏着我们这个民族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的确,悠久的历史是每个国人的骄傲。但不能因为这份骄傲就将自己的往事无限的夸大和延展。有句俗话,“好汉不提当年勇”,虽然我们当过好汉,但也的的确确的当过懦夫。我们在歌颂秦皇汉武的同时,更不应该忘记“靖康耻”和“儿皇帝”。我们在笑话韩国大言不惭的同时,真的也要反思我们自己。一个人经常意淫自己如何的不凡,这个人一定裹足不前,最终被社会所抛弃。如果一个民族经常意淫自己如何的伟大,除了能培养出一群民族极端主义分子以外,一定会成为世界潮流的弃儿。
公元前841年,难道仅仅是作为中国历史的重要坐标才值得牢记吗?难道是平淡无奇,庸庸碌碌的一年吗?哪怕是官家贪污受贿,衙门圈地拆房,捕快打死小贩,衙内强奸民女这些不入流的小事,至少也能留给后人许多的谈资和笑料。
公元前841年的某天,西周王朝的第十代天子周厉王姬胡一路狂奔,灰溜溜的逃离了位于现今西安西北的周朝王城---镐(号)京。无限眷恋的告别了自己稳坐了三十七年的宝座,无可奈何的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流亡生活。
周厉王姬胡,一个在历史上恶评如潮的暴虐天子,单看他死后的谥(是)号,一个“厉”字,便把后世对他一生的评价极度浓缩了。扯个题外话,古代的君王,大臣或是后妃,总而言之,是一批社会地位高高在上的精英们。他们死后,后世会根据他们的生平事迹和品德修养,冠以一个带有评判性质的称号。“文武景成”等听着就舒服的字眼儿,会送给生前颇有作为的君王,例如“周文王”“汉景帝”“魏武帝”“明成祖”等。而“炀厉幽灵”等看着就浑身难受的字眼儿,会送给残暴昏庸的君主,例如“隋炀帝”“周幽王”“汉灵帝”,以及被刚刚赶下王座的“周厉王”。
忽然想起了现今一些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时尚的台词儿本就令人忍俊不禁,还张嘴一个“孝庄”闭口一个“武帝”,更是让人贻笑大方了。真应该在编剧导演的家门口贴上一张讣告,让他们也感受一下生死不明的滋味。
历史的评判是公正无私的,但对周厉王似乎有失偏颇。毋庸置疑,后世对周厉王的公审不是一起冤案,三千年的判决结果,铁证如山,太泽绝对没有要为周厉王翻案的意思。但任何一个罪人都有他犯罪的根源,当然,根源绝不是犯罪的理由。周厉王作为堂堂天子,严刑酷法,暴虐贪婪,毫无疑问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超级刽子手,这也是他能够入选“暴君名人堂”的最基本标准。但周厉王锐意进取的改革精神和坚定不移的改革措施,还是值得后人为他申辩几句的。
在周厉王刚刚登上王位的时候,年轻的天子意气风发。他要成为一代伟大的君主,文武成康四位先王的光辉事迹在激发着他的斗志,刺激着他的雄心。但当他站在早已为自己划定的梦想跑道的起点时,他彷徨了,他无可奈何的停滞了。一个普通人可以拼尽全力去建造只属于自己的梦想花园,但一个统治者的梦想之路却是壁垒重重,荆棘密布。平凡人可以不计结果,统治者却要瞻前顾后。
周厉王最早感受到的阻力来自于两位朝中重臣,周定公和召(绍)穆公姬虎。这二位“世代卿士”,自打周王朝建立之初就祖祖辈辈的陪伴在历代周天子的身边。作为祖传的世袭重臣,这二位在官僚贵族中的声望是极高的。所幸,周定公和召穆公倒是兢兢业业的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虽是权利巨大,但对待天子还是毕恭毕敬的,丝毫没有为老不尊的臭架子。周厉王不小心犯下的错误,这二位也是循循善诱的教导劝解。虽是如此,但年轻气盛的周厉王在面对周定公召穆公时,总是谨小慎微,生怕二老怪罪。久而久之,挣脱羁绊和摆脱束缚的欲望在周厉王的心中愈发的强烈了。
但这并不是最棘手的问题,阻碍周厉王实现宏图伟业的最大阻碍其实很简单,却也很麻烦,只有一个字----“钱”。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深恶痛绝魔鬼,也是最让人趋之若鹜的女神。“钱”困扰着你我他,困扰着每一个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周厉王此时也被深深的困扰着。
一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难道也会受穷?当然会,只是受穷的标准不同而已。寻常百姓家的一日三餐,有上顿没下顿,这已然算是受穷了。不要强调啃树皮吃黄土的岁月,那不是受穷,那是受灾。而作为堂堂天子,满足不了最高规格的奢侈生活,满足不了统治阶级所需的政治军事开支,这已然就是受穷了。难道要指望统治者陪着老百姓一起吃糠咽菜才算受穷吗?古往今来如果当真有一个,那才绝对是天大的笑话!
周王朝的国祚传到周厉王时已经二百年了,王朝前期的统治还算比较平稳,但好景不长,在周厉王的亲爹周夷王时期,由于治国手段软弱,导致四方诸侯对周天子日益冷淡,定期上缴中央的朝贡更是时有时无,全凭心情。毕竟,子公司不情愿给总公司交份子钱,那总公司岂不是坐吃山空,不干等着关张倒闭才怪。面对天子威仪每况愈下的窘境,周夷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也曾讨伐过几个不听话的诸侯,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王室微,诸侯不朝”的局面却没有得到根本的扭转。以至于周夷王抑郁成疾,又请大仙儿又跳大神儿的好一通折腾,还是没能挽救周夷王脆弱的生命。说穿了,他是被自私自利的诸侯们给活活气死的。
诸侯不朝贡,周王室就真的无可奈何吗?这就先要了解什么才是诸侯?周武王建立周朝以后,定都镐京。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周武王将本家的叔伯子侄和周朝的开国重臣们册封到全国各地,分给他们土地人口,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封国。封国之内的军政大权都由封国国君负责。封国国君要定期向周王室朝贡,并汇报工作小结和管理心得。如果不凑巧,赶上个刁民造反或是外寇入侵,还要及时的向镐京调动军队,保护周天子,镇压反革命,打击侵略者。这有个专用名词,称作“勤王”。不同封国的土地有大有小,封国国君的品级也是有高有低的,但周代不称作品级,而称作爵位。爵位共分五等,由高到低依次为“公,侯,伯,子,男”,受封后的爵位是可以爹传儿子世袭罔替的。看来在周王朝,不论是***还是***,都是受宪法保护的。总结一下,拥有土地世袭爵位的地方上全权长官就被统称为诸侯。今人可能会觉得周代分封诸侯的举措是一个十分愚蠢的管理办法,这不是明摆着要地方联合起来对抗中央吗?但如果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三千年前的周代,是一个交通完全靠走,通讯完全靠吼的时代。庞大的地域,遥远的边疆,镐京里的周天子想要尽在掌握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要去分封诸侯,然后通过诸侯对地方的有力控制,进而达到周天子对普天之下的宏观统治。历史证明,周代的分封制度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但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内,还是非常具有先进性和实用性的。
雄心勃勃的周厉王面对诸侯的冷遇,也是百爪挠心,却又束手无策。他也想效仿先王,拿几个软柿子来捏捏,痛揍几个不听话的小诸侯国,以此来重新树立天子的威仪。可谁都明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现今周厉王手里缺的就是黄金。再者说,去讨伐不成气候的小诸侯国,即使成功了,也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就好象一个成年人,一拳击到一个小孩子,不会因为你的胜利而使你在成年人中获得丝毫尊重。相反,你一定会留下一个“欺负小孩儿”的骂名。
算了,只能从长计议了,毕竟诸侯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况且,周厉王的财路不止地方上缴这一条。毕竟,以王城镐京为中心,方圆近千里的地方是由周天子直接管辖的。这里的山川湖泊,森林田野,统统的一切资源,所有的一切财富都还在周厉王手中。想到这些,周厉王的心里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起初的三十年,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植根于地肥水美的泾渭平原,周厉王的生活也还算安逸。但不经意间,随着时光的流逝,周厉王渐渐感觉自己的钱袋子似乎越来越干瘪了。难道天子的最后一条财路又被阻断了不成。
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周厉王真的绝望了,因为他得知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消息,更是他始料不及的噩耗。方圆千里之内的森林湖泊山川农田,总而言之,这些最基本的物资产出源,早已经不在天子的名下了。居住在镐京的官僚贵族们,凭借着权利和关系网,趁着天子不注意,将关系到国计民生的资源产业据为己有,并享受着高额的利益回报。这是什么?这便是今人恨之入骨,谈之色厉的“垄断”。
周厉王当然不知“垄断”是何意思,他只知道他唯一依赖的财富源泉即将面临干涸。“贪婪暴虐”是后世史学家们给周厉王冠以的骂名。暴虐的确,但贪婪似乎骂得重了。试问,昨天御膳房的清蒸鲤鱼一斤一条,今天就变作了半斤一条,等到明天竟然没的吃了。不是渭水里没鲤鱼了,而是“大周渭水集团”故意减少了鲤鱼的销售总量,以此来抬高鲤鱼的价格。面对权贵集团的“垄断”恶行,周厉王作为堂堂天子,难道不应该重拳出击吗?
就在周厉王决心整顿,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平时很不起眼儿的朝中官员引起了周厉王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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