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琅看见萧成欢远去的身影，再看这一地哀嚎的仆妇，神情有些茫然。
她有些无措地将目光投向狄念。“狄念哥哥……”
萧成欢与狄秋娘起冲突，最为难的就是狄念了。
狄念察觉到萧琳琅那带着同情的目光，回转头来，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先走，道：“我没事！”
萧琳琅年纪虽小，性子却极为通透，进退甚是有度。
知晓事到如今，眼前所涉的，不再是不归居的内务，而是圣教的内务了。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
萧琳琅便辞了狄念，转身离去，将将走到院门外，就听得身后传来狄念严厉的喝斥声。“将她们都给我带走！”
萧琳琅脚步一顿，回头，刚好瞧见狄念的一个侧脸，神情甚是冷厉。
场中的仆妇没想到最后狄秋良好并没能将她们顺利带走，反倒落在了狄念手上，一个个顿时不知所措，嗫嗫然唤道：“二护法！”
狄念的神色却因此陡然更冷了几分，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喝道：“虽这圣教乃是我与长姐一手创立，但诸位都是教中的老人了，在此，狄念还请诸位莫要忘了，这是圣教，圣教打从百年之前，便姓萧，不姓狄！”
狄念的话，让场中的那些个仆妇脸色蓦然一白。一个个面如土色，却是连半点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狄念又道：“诸位若当真为了大护法好，便该规劝着大护法一些！”
场中仆妇们又羞又愧，面现难色。
狄念也知道，以狄秋娘的性子，又岂是这些个仆妇规劝得了的？遂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像影子似侍立一旁的暗卫们示意道：“带走！”
暗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地就围了上来。
人陆陆续续地被带了出去。场中只留下墨焰与两名手下，站在狄念身侧，看了纪如甄，示意道：“二护法？”
狄念扫了纪如甄一眼，莫名地浮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纪如甄，也不知哪来的手段，自从来到了浔阳别馆，便让他长姐跟换了个人似的。
明知纪如甄问题众多，却始终没有处置于她，反而将她留在身边得用。
如今多了个司马醉儿，顾及姐妹亲情，便是长姐再想动手除去，萧成欢却顾及司马醉儿的感受，哪怕是厌极了纪如甄，也不过是将她拘着罢了。
如今司马醉儿怀着身孕，谁也不敢贸然处置了纪如甄。
狄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墨焰道：“将人看好了！”
墨焰恭声应是。
狄念转身欲走。
纪如甄也不知想到了哪里，竟扑了过来，抱住了狄念的腿。
狄念眉头一皱，嫌恶道：“撒手！”
纪如甄仰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道：“狄念哥哥，飞羽哥哥最信你，你帮甄儿求求情，让甄儿回到姐姐身边好不好？”
唤的，全是当初在镇远侯府的称谓。
狄念脸色陡然一黑，一个俯身，捏住了纪如甄的下颚，厉声道：“纪如甄，你若想死，我成全你！”
纪如甄还是第一次看到狄念这浑身煞气的样子，不由打了个颤。
狄念的声音宛若淬了冰，莫名的有种彻骨的寒。“若是不想死，就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
哥哥什么的，便是当年，也只是默认给司马醉儿叫的。
纪如甄寄居在镇远侯府之时，时常跟在司马醉儿身后，最爱学司马醉儿的样子，哪怕他们不搭理，也拦不住她的自来熟。
当初的纪如甄，不过金钗之年，他们两个大小伙，总不能与一个小丫头计较，终归不理也就事了。
没想到，到了浔阳别馆，纪如甄倒还有脸再提当年。
若不是顾及到司马醉儿，怕她动了胎气，于她生产不利，狄念觉得自己能一把将纪如甄的脖子给折了！
大约是狄念浑身散发出来的狠戾，吓到了纪如甄，被狄念一把甩开，跌坐在地，却再不敢发一语。
狄念冷冷地丢下一句。“给我看好了！”便大步地朝外走去。
门外，红衣烈烈。
红绡看着狄念一步步走来，衬着身后显得空荡荡的院子，很有几分孤寂的样子。莫名的心头一酸。
“狄念！”红绡微微喘着粗气，看着狄念。
她知道狄念对司马醉儿的维护，对萧成欢的忠诚，对狄秋娘的手足情深。他夹在他们当中，最是为难。
这段时间，狄念一直在外奔波，她得了讯，知他今日归来，一早的，便出了城去迎他。
哪知回城的路上，两人刚刚遇上，话都来不及多说两句，狄念便得了手下传讯，说萧成欢要处置不归居中的一批教中弟子，狄秋娘赶去保人了！
狄念当时就脸色大变，直奔浔阳别馆而来。
哪怕红绡如今功力大增，到底还是比不上狄念的脚程，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狄念身后。
狄念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红绡只当他不喜她唤他的名字，正欲改口，却见狄念快走了两步，眨眼就到了她的跟前，直接越过了她。
红绡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语。
两人足足有月余没有见面了，红绡心系于他。哪怕此时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的伴其左右，红绡都觉得是一种满足。
正走着，才拐过一道弯，狄念却突然一个回身，一把将红绡抱在了怀里。
红绡整个人顿时一僵。
“狄，狄念？”红绡抬了抬手，想回抱狄念，却终究不敢，双手又垂了下来。
狄念却无所觉。
他将首埋在她的肩头，瓮声道：“长姐她，为何就将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
为何？不过一个情字作祟罢了。
红绡心底暗叹。
将心比心，狄秋娘对萧成欢的那点心思，与她对狄念的这点执念，又有何区别？
她为了狄念，千里追随而来，将自己逼到了那样不堪的一个位置。
而狄秋娘，为了萧成欢，只身重建圣教，撑起偌大的一个浔阳别馆，却在迎回萧成欢之后，将一切双手奉上。
试问若非为这一个情字，面对着这滔天的势力与财富，又有几人能做到?
也正因如此，萧成欢才会感念狄秋娘的恩情，对她一忍再忍。
只不过，想比狄秋娘，她算是要幸运的多，不像萧成欢，无论是心里还是身边，早早的有了司马醉儿，至少，狄念身边却是没人。
至于他的心里么……
红绡眼皮子一坠。
“大护法她……总会想通的！”红绡喃声道。
狄念苦笑。
知姊莫若弟，长姐的性子有多执拗，他又不是不知。
红绡目光空远，抬起手来，拍了拍狄念的后背，轻叹道：“你若不能放下，大护法她又如何放下……”
狄念身子蓦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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