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如何敢放开步鹿承乐，只紧紧地拽着他不敢放手，解释道：“二护法那是事出有因，且还是奉了公子的命令的，你看以前公子在时，二护法何曾去过内院，便是这外院，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步鹿承乐仔细想了想，还当真是如此，不由扁扁嘴，道：“你们中原的规矩就是麻烦。”
到底是收住了力道，没有再往外奔，只不过才站了一会，就又开始团团转，道：“成欢哥哥对那女的可在意了，这真要是有个好歹，成欢哥哥回来可怎么办？”
步鹿承乐难得地浮起一脸愁容。他可还记得清楚，那年萧成欢去步鹿王庭之时，提起司马醉儿时的那一脸幸福和欢乐。
萧成欢对司马醉儿的在意，只有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也是，若不是真的太过在意，舍不得，放不下，冲着这两家灭门之仇，萧成欢都不应该将人收到自己房中。
“成欢哥哥可有书信回来？”步鹿承乐问道。
小厮摇了摇头。
步鹿承乐的神色暗了几分。
他可还清楚地记得，狄念说，萧成欢此番出去，就是想去寻找证据，证明萧家的灭门之仇，不是司马雍做下的。可这，何其之难，多年前，他父王可是查了又查，反复证实了的，确实是司马雍所为。萧成欢此举，不过是为了心中的奢念，自欺欺人罢了。
若是，等萧成欢回来，这世上再无司马醉儿，这可如何是好？步鹿承乐看着内院的方向，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念头，若是这个世上，再无司马醉儿，兴许——也挺好的，说不定，萧成欢就能放下了执念！
思及此，步鹿承乐的眼神按捺不住地闪了闪，吩咐道：“你得空探着点消息！”说话间，将下巴朝着内院的方向抬了抬。
小厮笑道：“殿下放心，大家都盯着呢！”
毕竟那是萧成欢心尖上的人，放眼浔阳别馆，有哪个敢大意？
步鹿承乐最后到底也没有去成内院，只是打发小厮一趟双一趟地往二门上跑。然而，每一趟得来的消息，都是不大好！
据说，楚大夫已经吩咐不归居替那人准备后事了。
步鹿承乐觉得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他初来之时，那女子还是眉眼如画，一身凛然，再后来，就成了个病秧子，到如今，就成了红颜薄命？
得了这么一个结果，步鹿承乐觉得难以置信，这下，便任小厮如何阻拦，也挡不住他去内院的脚步。
步鹿承乐大步流星的往内院走，全然不顾小厮在身后跳脚吼叫。
“你们跟着我就是，我自不会招是惹非，若是再敢拦我，休怪我不客气！”步鹿承乐几乎可以听到空气中衣袂飘拂的声音，抢在暗卫动作之前开了口。
果然，这一路，竟都没有人前来阻拦他。
步鹿承乐一路畅行地跑到了二门上。
到底是外男，虽然他身份尊重，守二门的婆子却是不敢放行。双方僵持不下，婆子只好使人去通知了萧琳琅。
萧琳琅很快就出来了，眼圈红红的。
步鹿承乐心头突了突，问道：“情况很不好么？”
萧琳琅看了一眼步鹿承乐，道：“从昨儿起，就没有再醒过！”
便是普通人，昏睡太久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司马醉儿还怀着孩子。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措了。现在大家能做的，也就是等，等她是再次睁开双眼，还是咽了那最后一口气。
步鹿承乐虽然从小厮口中得知了差不多的消息，但是在萧琳琅这里得到了最后的确定，却还是怔了怔。
“成欢哥哥知道了吗？”步鹿承乐喃喃地问道。
萧琳琅摇了摇头。
信她是送出去了，可是至今为止，没有收到萧成欢任何的消息，也不知他收没收到。
“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步鹿承乐不死心地问道。司马醉儿的死活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萧成欢回来之后怎么办！
“楚大夫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萧琳琅还是摇头，声音极为虚弱，道：“你回外院吧！”
步鹿承乐沉默了半晌，倒也没有再强求要进内院，默默地回了外院。
整个不归居，都陷入了浓浓的哀寂当中，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所有人。
往来的行人，连步伐都放轻了许多。
整个不归居都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古怪，便是连关在厢房内的纪如甄都察觉到了。
“来人，来人！”纪如甄趴在厢房的窗口，看过窗外经过的行人，厉声嘶吼。
路过的两名仆妇冷冷地睇了她一眼，转而只给留给她两个后脑勺。
纪如甄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自从司马醉儿外逃被抓回来之后，她就被拘在这厢房之中，司马醉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这段时间，虽则丫鬟仆妇对她颇有怨词，但总的人来，还是顾忌着几分的。多多少少，还是看在她到底是司马醉儿的嫡亲表妹的份上。若是做得过了，到时候，她们俩姐妹讲了和，吃亏的可就是那些下人了。
所以严格上说起来，纪如甄也不过是失了自由，吃食用度上，却没有吃亏分毫。可是，这两日，她明显察觉到了不同。这些个丫鬟仆妇，这几日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差了，纪如甄隐隐觉得不安。
“来人，快来人！”纪如甄心中不安，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红绡来的时候，正巧碰到笑儿从正房杀到关押纪如甄的厢房跟前，瞪着眼，恨不得吞了她。
“怎么了？”红绡上前几步，问道。
“红绡姑娘！”笑儿回过头，见是红绡，便曲了曲膝，朝红绡见礼。
红绡一眼便看到了笑儿发红的眼眶，心中咯噔一下。“可是姑娘她？”
话未问完，笑儿的眼底便浮起一层水意。
红绡一见笑儿这模样，便知不好，不由脸色都白了几分。狄念一直挂念着司马醉儿，昨夜回去之后，一夜未睡，今日是带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办的事，她挂牌的事，狄念在替她奔波，这几日也不让她再去前院上工，昨夜，狄念索性让她歇在了他院里客房。
现如今，司马醉儿这边已是靠不上了，红绡只把全部的希望皆数寄在了在狄念身上，既然狄念挑明了护她，她自然感激在心，投桃报李的，也想替狄念做点事。眼下，狄念挂念的就是司马醉儿了，狄念过不来，她便替他来了。
纪如甄素来敏锐，光见红绡和笑儿的脸色，便察觉了一二，见状尖声问道：“是不是我姐姐，是不是我姐姐出事了？”
笑儿素来不待见纪如甄，眼下，更是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纪如甄身上。只见她脚尖一颤，挑起一块石子，倏地一下，就打向了纪如甄。
纪如甄猝不及防，就那石子打了个正着，只听她惨叫一声，攀着窗棱的手背被打出了一片淤青。
“刘笑儿，你敢打我！”纪如甄狠狠地瞪着笑儿，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你莫以为我姐姐如今不管我，你便来欺负了，等我姐姐原谅了我，有你好看！”
“姐姐？”笑儿目光如箭般地盯着纪如甄，厉声道：“纪如甄，你哪来的脸？”
红绡认识笑儿的时候，她还是狄秋娘身边风光无限的大丫鬟，出入都有人鞍前马后的簇拥巴结着，笑儿也从来都是温柔文雅，进退端庄的。红绡还是头一次看到笑儿如此失态。
“笑儿！”红绡上前两步，作势去拉笑儿。
却只见笑儿双目含霜般地盯着纪如甄，一字一顿道：“纪如甄，你现在想起你的姐姐来了？当初你出卖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
在笑儿看来，当初如果没有纪如甄出卖了司马醉儿，说不得司马醉儿便逃出了浔阳别馆，远走高飞了，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出逃与殒命，相比之下，自然是前者更不会被萧成欢迁怒。如果司马醉儿逃走，萧成欢最多赏她一顿板子，罚她的俸禄，也就了事了。可是现如今，眼看着司马醉儿要香消玉殒，等到萧成欢回来，她这个做丫鬟伺候的，能落得了好？
念及这些，司马醉儿如何不恨纪如甄。
“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与你何干？”纪如甄辩道。
“姐妹？”笑儿看着纪如甄，哈哈狂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道：“纪如甄，晚了，晚了！”
笑容带着别样的狰狞。看得纪如甄心惊肉跳的。“你什么意思？”
“她要死了！”笑儿的声音越发的尖利，厉声道：“她要死了， 纪如甄，你满意了？你的姐姐，就要被你害死了！”
笑儿不管不顾地吼道。终于如愿地看到纪如甄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褪出血色，一点一点地发白。
纪如甄显然不曾想到过司马醉儿有朝一日会有生命之尤，只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儿，道：“不可能，你骗我！”
“骗你？纪如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笑儿冷冷地看着纪如甄，道：“你就等着公子回来，再收拾你的小命吧！”
纪如甄白着脸，道：“一定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姐姐是不是？你们害死了姐姐，想把罪责推到我头上？你们害死了姐姐，公子回来，自然是要找你们算帐的，你们休想把罪过推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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