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到底在哪里！”
重症监护室外，出现了极其神奇的一幕。
凌小语正把一个人压制在医院的墙上，她的眼里充斥着血光，恶狠狠的模样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老虎。
而被她压制住的人，竟然是秦默。
不知为何，凌小语的力气一下子变得很大，大到秦默不用百分百的力气反抗就不能将她推开的地步。
“你根本没有送他去医院治疗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家人放在心上是不是？”
凌小语紧紧揪着秦默身上羽绒衣的毛领，每问一句，语气便加重一份，到最后几乎成了嘶吼。
然而，秦默给她的依旧是沉默。
走廊里陆陆续续走过几个推着医用推车的护士，是给病房的人打针去的。
凌小语转脸瞥见推车上摆放的针剂，随手拿起一个针筒，猛然间用力扎进秦默的肩胛。
“慕寒！”吴沁蓝失声呼叫。
慕寒见状，立刻拿出麻醉药包捂住凌的口鼻。
在药里的作用下，凌小语方才渐渐失去神志，晕倒在慕寒身上。
慕寒收回药包，把人放在长椅上，检查起秦默的伤势。
“你怎么样？”
秦默全程没有抵抗，直到慕寒问起，才按按有些酸疼的肩膀，“没什么，扎在毛领里顶多破了点皮，没进肉。”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依旧还停留在凌小语身上。
秦默虽这么说，吴沁蓝还是不大放心，叮嘱道：“别傻站着了，你手上还有伤，立马去做个检查，人我替你看着。”
吴沁蓝说的很快，语气听上去不像是仅仅担心自己儿子的那种心急，还有些别的意味。
难得见她严肃的样子，秦默哪怕不想离开，也只能顺从。
老妈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秦默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对吴沁蓝说：“妈，别告诉她。”
吴沁蓝看着儿子这个时候还在操心，她知道，他是怕凌小语接受不了。
单单是外婆住院就已经发疯了，要是让凌小语知道她外公已经不在人世，恐怕就真的疯了。
那时候最痛苦的是她儿子。
吴沁蓝叹气，“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不管。”
直到秦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吴沁蓝拍了拍身旁的慕寒，“慕寒，你去看着他，再准备一个独立的房间，我有话要跟她凌小语说。”
慕寒不大放心，“可是吴姨，麻醉药效只有15分钟，她这个样子，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她的杀伤力还抵不上秦默五岁的时候，不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吴沁蓝心里依然笼罩着迷雾，不过凌小语这点战斗力她的确是可以应付的。
她再次吩咐慕寒，“你去吧。”
黑暗的房间里，凌小语渐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本能的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她床头旁边的吴沁蓝。
凌小语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几步。
吴沁蓝顾自拿水果刀削着苹果，“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见到我就躲，怕了？”
受激后的凌小语，本着天身要强的性格，放弃逃跑的念头。
“我有话跟你说。”吴沁蓝突然说道。
这个时候，她们能有什么话，除了那什么交易，凌小语也想不出别的。
莫不是她打算取消交易了？
凌小语怀着疑问，认真的听起吴沁蓝要说的话。
“交易的条件我不会改变，不过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
“那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说完，凌小语掀开被子爬下床，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吴沁蓝放下水果刀，对着凌小语的背影说：“谢玉桦是不是让你尽快怀上秦默的孩子，又让你从秦家弄一笔钱给她？”
凌小语的脚步戛然而止。
吴沁蓝清脆儒雅的嗓音传入凌小语的耳中。
“我猜猜她让你给她多少钱，一百万？”她慢悠悠的绕到凌小语身前，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凌小语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吴沁蓝说的全都正中红心。
她的犹豫、不安还有被戳中实情时的一瞬紧绷，尽数落入吴沁蓝的眼里。
沉静许久后，吴沁蓝带着玩味的意味谈到：“看来还不止。”
凌小语惊讶于吴沁蓝如此迅速敏锐的反应，心虚的转过脸。
就听吴沁蓝又问：“那你知道，谢玉桦让你拿钱给她，是要做什么？”
凌小语默然，有一瞬不解。
“也是，一个20岁才被接进本家的放养孙女，以谢玉桦多疑的性格，怎么会把你们家衰落的事告诉你。”
始终一言不发的凌小语终于有了反应。
“什么衰落？”
“恐怕你连你爸爸有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吧。”吴沁蓝并没有顺着她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而是问起她家里人的事。
这一问，凌小语的确是被难倒了。
她爸爸的兄弟姐妹，貌似没有啊，以前逢年过节也没见爸妈出去拜年，更没见过有人往他们家里拜年。
“可怜的娃，居然真的连自己家的成员有哪些都不知道。”吴沁蓝似乎是在替她惋惜，然后开始诉说那些更深的，凌小语完全不了解的缘由。
“你有一个伯伯，还有姑姑，他们俩家各有一个女儿。我们俩家的老一辈很早就定下娃娃亲，凌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嫁进秦家，是我在你的两个堂姐里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问。
吴沁蓝如此故弄玄虚肯定有目的，凌小语不愿理会她，随口说道：“因为我最傻。”
“差不多。”吴沁蓝挑眉，像是嘲讽，然后她的语气一改悠闲，变得沉稳，“因为你最干净。”
吴沁蓝故作玄虚的态度果然引起凌小语的探究，可她又突然转了口风，“你奶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很清楚，她要用你筹谋什么我也很清楚，不过既然事关你的家事，作为外人不便议论。至于那个交易，”吴沁蓝停下话头，走到门口，“什么时候决定了，随时call我。”
“等等，”凌小语叫住她，“我很好奇，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会在我奶奶和你们之前选择后者，她再不好也是我亲奶奶，我不会背叛家人。”
吴沁蓝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丝毫没有被打乱节奏，她打开房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的白炽灯的灯光中。
“我知道你会的，因为比起谢玉桦，你更在乎你的外公外婆。”
说完，吴沁蓝把凌小语独自留在房间。
之后她回到重症监护室，本想替凌小语看着她外婆，却意外的看到了何凯。
“太太，少夫人她……”
“是慕寒叫你来的？”
何凯点头，“慕寒少爷说少夫人发狂，刺伤了少爷。”
吴沁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他吓人，就凌小语那点本事。你是看着秦默长大的，还不知道他命有多硬吗？”轻轻的舒了口气，“估计是沾到他手背上的血，我这儿子厉害啊，还没啪啪啪就把人影响到发狂，以后他俩要是有了孩子，那还不得上天。”
何凯汗颜，“太太，呃，现在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然后他想起来这里的目的，靠近吴沁蓝耳边轻声说：“家里来的消息，有位客人想拜访太太。”
吴沁蓝挠头表示无语，“还没过年呢就来送钱了？”
“不，”何凯解释道，“来的是位老人，据称是您的老师。”
何凯说完，吴沁蓝处变不惊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
吴沁蓝的太阳穴顿时抽了一下。
等她回到秦家的时候，门外哪有什么老人，只有一个女佣守在门口等着。
“人呢？”吴沁蓝下了车就问。
她的话说的有点急，女佣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弯下腰压低额头恭恭敬敬的回答：“她说是她太太的老师，所以我们就把人请进去了。”
吴沁蓝拍了拍女佣的肩膀，笑容温和亲切，等女佣抬头看的时候，突然放大音量：“她说是我老师就是了啊？以后再见到那个人，两个字，拒客！记住了没？”
这么一惊一乍的，女佣早就被她吓得魂都没了，一个劲的鞠躬，“记住了，记住了。”
吴沁蓝穿过长廊进家门。
秦家的客厅，谢玉桦正端坐在沙发上，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个咖啡杯，杯子里却泡着茶。
如此极其不搭调的组合，可谢玉桦似乎丝毫不觉得违和，苍老的指尖勾住其中一只咖啡杯，轻轻晃动里面的茶叶。
她听到吴沁蓝的脚步声，手上动作非但不乱，反而更沉稳。
她说：“沁蓝，你的技艺荒废了。”
听到久违的称呼，吴沁蓝有一顺慌神，仿佛还是二十多年前，她在谢玉桦家里当学徒的时候。
吴沁蓝曾经是谢玉桦最中意的徒弟。
曾经，谢玉桦也曾这么说过。
“沁蓝！技艺居然荒废了这么多，以后不要叫我老师！”
年轻气盛的吴沁蓝和凌小语一样相当要强，谢玉桦的责骂非但没让她意志消沉反而更加勤奋，彻夜不眠躲在茶室里修炼技艺。
然后就成了谢玉桦最得意的徒弟。
然而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岁月的确会在人身上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嫁入豪门的吴沁蓝依然风采依旧，可谢玉桦眼角眉梢的皱纹，和她苍老无力的四肢，无一不是岁月侵袭的证据。
吴沁蓝心中虽已百转千回，但她依旧面色如常，带着礼节性的完美笑意招呼谢玉桦，“亲家奶奶，怎么有空来秦家探亲，真不巧，小语不在家啊。”
一句亲家奶奶，刻意将昔日的师徒关系隐藏。
谢玉桦显然不想跟她打哈哈，沉声说：“沁蓝，你知道我不是来找她的。”
吴沁蓝的笑容僵在嘴边，然后慢慢收拢，转变成一种难以靠近的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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