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魏远航声音比较软, 虽然他竭尽全力地在对着晏藜没好气。
被问的人就扭过头，“陪你看电视啊，你高不高兴？”晏藜不笑, 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 有种荒诞感。
魏远航立刻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我们家给你钱, 就是要你来看电视的？凭什么？！！”
晏藜扭扭脖子，活动筋骨，“给我钱让我来给你补课的, 可是你不想学啊，那我只好拿钱不办事了，反正我也轻松。”
小孩脸涨的通红:“你！”
晏藜看好像有搞头, 抛出了橄榄枝:“上不上课？上课的话把电视关了，不然我这一个上午, 真是好容易就把钱挣到手了啊。你说说，这好事儿, 上哪儿找去。”
魏远航从沙发上站起来, 趾高气扬地:“你拿钱不办事，我让我妈开除你！”
晏藜这次直接躺靠在沙发上了，别说，还挺软。
“随便你, 反正没了我这一个给你补课的, 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给你补课的, 而且价格比我还贵，说不定还比我凶。”她顿一顿，认真给他算起账来:“但是如果你数学和英语学好了，成绩提上去, 钱也不用花了，讨厌的补课老师也不用见了。到时候不用你赶，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魏远航又皱起眉，像是若有所思，一脸“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的表情。
“随便你，爱学不学。”晏藜去拿遥控器，还准备挑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动画片。
魏远航转身就跑几步把电视插销拔了。
还朝她吐舌头，“就不让你看。略略略。”
好幼稚，好无语。晏藜心里吐槽，但脸上还是没什么波动，看的魏远航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踢着腿坐到一边的地板上。
“我妈一个小时给你多少钱？”对峙五分钟，魏远航先坚持不住，开口了。
晏藜视线移到电视柜上摆着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变形金刚，魏远航被她带着，也看过去——
“喏，一小时能买一个中间最大的。”她信口开河，纯胡扯呗。
魏远航就炸了，“这么多？！！”
晏藜点头，“对啊，就是这么多，不过你已经浪费了二十分钟哦。”
小孩子嘛，小学刚毕业才多久，哪儿有什么心理防线，被晏藜这三言两语搞得，一下子就破防了。他就又跑过去，去拽晏藜的袖子:“那我要学，你给我讲题，我不能让你白赚我家的钱……”
晏藜动都不动一下，“刚刚不是不想学嘛，现在想了？晚啦，除非你求我，并且保证以后都认真上课，我才可以好好教你。”
魏远航猛地放开晏藜的衣服，“谁稀罕你，不教就不教，等我妈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你干的好事，让她撵你走。”
晏藜低头扣了下指甲:“随便你，反正你妈妈现在又回不来。等她回来了，撵我之前也要给我开上午的学费，我赚的钱都可以买三个那变形金刚了，我又不亏。”
魏远航那张脸立时就耷拉下来了，“你把这钱赚走了，我爸妈他们是不是就更不会给我买变形金刚了，我平时要考的很好，他们才会给我买这个。”
想了想，他又添一句，“还不是最大的。”
晏藜不乐意看别人装可怜，尤其是这种一眼假，“这我哪儿知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学的。”
“那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给我上课嘛？”
“刚才说过了。”
魏远航噘着嘴，开始战术性沉默。晏藜都懒得理他，摸摸衣服搓搓手，敌不动我不动。
“………”
“我求求你了……”
“叫姐姐。”
“我求求你了，小晏姐姐。”
晏藜点点头，“好，你说的啊，愿意好好上课，反悔是小狗。”
“……好嘛。”
………
中午宋菱魏东两人回来，开了门就直奔儿子卧室，本以为是和前几次一样，老师儿子都生着气，场面很难收拾——没想到里面一派和谐，小姑娘给孩子讲着数学题呢，旁边放着英语书和默写完批改过的单词。
两人齐齐愣了两秒，小航已经放下手里的作业跑到父母身边，一副终于有了靠山的嚣张样子，“爸爸，快，快开除她，她想白拿咱们家的钱。我不上课，她也不劝我，还说自己很轻松。”
晏藜也走过来，很和善地看了看躲爸爸身后的小航，把他那会儿写的歪歪扭扭的保证书和一上午的作业都拿给夫妻俩看，“魏叔叔，我觉得小航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对这两科没兴趣。不过上午我给他补课，他学的还挺认真的，这不，都给我写保证书了。刚才怎么又跟爸妈开玩笑啊小航，真淘气。”
魏东看了看晏藜拿过来的东西，看完了，嗔怪似的拍在儿子后脑勺，“胡闹，小晏姐姐是来做家教的，怎么可能白拿钱。再说你这不是愿意上课吗，还写保证书了。”
“那，那是因为她说，如果我不上课，咱们家就白白给她钱了，所以我才、我才同意学习的。”他越说，越磕巴，似乎也隐隐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有些心虚，但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宋菱叹口气，瞬间就明白了晏藜使得激将法，她摸摸儿子的短发，“可是姐姐说的没错啊，事实就是这样，只不过以前的老师不会给你说这个。小航，你还没明白爸爸妈妈和小晏姐姐的好心吗？”
魏远航呆了，肉粉色的小嘴微张着，看看爸妈，再回头看看那个魔鬼一样的小晏姐姐，好像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晏藜浅浅地笑着，直到宋菱夫妻两个送她出门，她那副蛮虚伪的笑才消失。
到家才十二点多一点儿，她在玄关看见周琴的鞋，喊了一声，没人应。
可能是上班太累了，晏藜先去厨房把一锅水水烧上，找不到挂面，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主卧。
推开门，周琴背对着她，像是被开门声吓了一跳，急急地往身后藏什么东西。
晏藜走过去，“妈，你看什么呢，我在外面叫你你都不应？”
周琴讪笑着，“没……没看什么，就厂里的工资条，刚才没听见，怎么了嘛？”
“哦，家里的挂面没了吗？上次我记得不是还剩大半包来着，要是没了我下楼买点儿……”她侧了侧身，指着身后门外的厨房。
周琴把那张纸塞到床单额底下，站起来，“有呢，在柜子里，走，我给你找。”
晏藜视线落在那床单一瞬，被周琴半推半搡着出了屋。
中午做的鸡蛋挂面，清汤寡水的，全靠鸡精和香油调味儿，好在是周琴手艺不错，素面也做的挺好吃。一个碗里卧一个荷包蛋，周琴扒拉出来，又夹到晏藜碗里。
晏藜不乐意看她这样，夹起来想放回去，被周琴筷子挡了，“你瘦，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妈最近在厂里食堂吃肉蛋都吃腻了，你别给我。”
晏藜闷闷地收回来，荷包蛋塞进嘴里。
周日再去魏家，魏远航就收敛多了，似乎是意识到晏藜不好惹，跟他以前那些补课老师都不一样——魏东宋菱一看小姑娘制得住儿子，称得上是大喜过望。
双休两天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上午还是双课，语语数数。语文老师讲一张真题卷，对过答案了只细说文言文和阅读理解部分。晏藜扛不住突如其来的困意，一手握着笔，一手撑着下巴，一点一点地，小鸡子啄食一样。
教语文的中年男老师，近乎是一班所有任课教师里脾气最好的，饶是看见学生犯困打盹，也没有丝毫不悦。
“最近天是越来越冷了啊同学们，常言道春困秋乏，犯困是很正常的，但是也不能耽误学习，下了课出去晃晃，吹吹风醒醒神。”
晏藜知道是说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节课还剩十七八分钟的时候，老师接了个电话去教室外走廊了。班里静悄悄的，腾错题或者做卷子，只有笔尖摩擦和卷张翻页的声音。
晏藜盯着卷子上一个字发愣，眼神都没有焦距的，糊糊涂涂的样子，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再猛地睁开。
江却看的有些不忍，他胳膊轻碰晏藜，压着声音，“干嘛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晏藜吸溜一下鼻子，说话带着淡淡的鼻音，“不知道，感冒了吧，我这人一感冒就犯困。”
其实说起来，还是太瘦了，风一吹人就被寒气裹上了，整个人虚虚弱弱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体素质也不行。
“太困了就趴下睡一会儿吧，老师来了我叫你。”他如是说。
晏藜抿抿嘴，思考片刻，还是两个胳膊交叠在一起，头一歪眼一闭。
中午的时候广播通知各班班长去教务处开会，回来了在班里宣布，作息时间从夏季改为秋季的，中午午休时间变动，下午上课时间提前半小时。
这也就意味着午休又少了半个小时。
中午和程圆圆结伴去吃食堂，小姑娘挽着她的胳膊，“晏藜，午休结束以后你有空没，陪我去趟小卖部吧，想吃辣条了。”
圆圆妈妈给她带零食，但从不会带辣条这一类的，所以她只能在学校买了解馋。
晏藜索性也没什么，就点头答应了，“几点？”
“四十吧，五十打预备。”“好。”
到班里，坐下的时候晏藜才发现桌上多了一盒牛奶。不是那种果味添加奶，是小超市里最贵的那款纯牛奶，应该刚从保温柜里拿出来，表层沁着薄薄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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