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洛十六岁生日这天正巧周末, 秦染和许风晚为她办了一个生日派对。
给学校里比较交好的同学都发了邀请。
当天,一个八层高的蛋糕送到派对大厅时,岑洛愣了愣神, 只觉得这蛋糕未免太大了。
但看到陆续进入大厅的同学越来越多时,岑洛也收回了方才的担忧。
这么多人,好像也并不多。
来的人都是平日里交好的朋友, 上至高三下至初一。
岑洛之前并不知道秦染和许风晚叫了这么多人,但也明白她们之所以叫这么多人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热闹。
等到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 在一片“生日快乐歌”中岑洛对着生日蛋糕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小溪姥姥另世安好。
二愿父母健康长寿。
三愿朋友事事顺利。
等她吹灭了蜡烛,许风晚凑到她身边追问她许了什么愿。
“对啊, 小洛你许了什么愿望啊?”一旁的秦染也十分好奇。
“嗯……”岑洛笑了笑, 用切刀切了块蛋糕装进盘中递给秦染, “希望找到一个阳光温暖的女朋友吧。”
阳光温暖,她哪里配。
岑洛垂了垂眸又重新切了块蛋糕装盘然后放到许风晚面前。
没有抬头所以没有发现秦染和许风晚的表情。
秦染瞧了一眼许风晚,然后又将目光放回了岑洛身上。
要说阳光温暖, 非许风晚莫属了吧。
虽然, 许风晚的阳光更接近中二。
岑洛缓慢切着蛋糕然后装盘, 秦染和许风晚则接过递给那些朋友。
大厅里大家各聊各的, 却一片融洽。
在递最后一块蛋糕时, 岑洛听到那个女生正在聊月考成绩,便好奇问了一句:
“听说第一名在你们班?”
“嗯嗯, 简慕。”那个女生点了点头。
“简慕, ”岑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又问道,“是开学时候那个新生代表吗?”
“对对。”
“哦。”岑洛想起当时主席台上那个虽美但冷的新生代表,撇了撇嘴。
过了一会儿, 女生以为她问完了,但过了几秒又听见岑洛问:“哪个简哪个慕?”
岑洛喜欢交朋友,女生也没怀疑什么,便脱口回答:“简单的简,羡慕的慕。”
岑洛长长地哦了一声,可能是简慕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吧,她竟然能够清楚地想起简慕的样子。
因为生日玩得太嗨了,以至于岑洛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岑洛起了床,打算到学校再睡会。
俗话说,人不顺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
岑洛刚背着书包走到十字路口前,下一秒信号灯就变成了红灯。
上面显示还有九十多秒。
岑洛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算了算时间,勉强能够及时抵达教室。
便放心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岑洛随处看了两眼,不经意看见了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女生。
很眼熟。
可不就是昨天还在提的那个新生代表简慕么。
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看到过简慕啊?
她家住这边吗?
而且今天周一,怎么连校服都不穿?
在岑洛的好奇中,时间流逝得很快。
是人群的推搡,才让岑洛意识到已经绿灯了,这才赶忙上了人行道。
上学的焦急冲散了岑洛的好奇,在她抵达对面的时候,岑洛就已经将简慕给忘了。
只不过她刚准备往学校赶,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了拉,听见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姐姐,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岑洛低头看了眼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
然后又看了眼信号灯,时间只够过去来不及回来。
“我妈妈在那边,给我送作业本过来了。”小女孩指了指对面还没到十字路口的女人。
“这样,姐姐在这里看着你过去好不好?姐姐上学马上要迟到了。”
岑洛也挺急的,毕竟她上周五才和班主任保证再也不会迟到了,隔了两天周末就又迟到了。
似乎不太好。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姐姐你要在这儿看着我哦。”
“好。”
十字路口的人流量本就大,再加上现在是上班高峰期,鸣笛声和人声闹成一团,小朋友会害怕也不稀奇。
小女孩跟在人群的后面,因为步子慢落了单。
岑洛望了眼信号灯,时间是够的。
岑洛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然而,就在她看手表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左侧车道突然冲出来一辆车试图强行过红灯。
而车冲过人行道正对准的位置就是小女孩。
车与小孩的距离只有短短几十公分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将小孩抱在怀中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而那辆车也从两人身旁呼啸而过,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在身边群众开始围向女孩时,岑洛还怔愣在原地。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正颤抖着,步子挪不开。
——你怎么不过来?
——好吧好吧,你是寿星你最大,我过去就是了。
刚刚那个小女孩差点被她害死了。
像当初的小溪一样。
她应该陪小女孩过去或者叫她在这里等妈妈过来就好。
她不该叫她自己过去……
就像当初她不该叫小溪过来。
所有的自责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差点又害死了一个小孩。
幸好幸好……
有人救了她。
等岑洛再抬头时才发现,救小女孩的人竟然是简慕。
那个站在主席台上一脸冰冷的简慕。
在众人围向小女孩的时候,岑洛看见简慕的手背正流着血。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看了小女孩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的安全。
之后便转了身,准备离开。
她站在人群边缘,明明该是救了人的英雄,此刻却被大家遗忘在一旁。
而她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让大家看见她。
没有人关心她的伤。
“你手流血了。”
在简慕准备离开的时候,岑洛跟在她身后提醒她。
然而简慕头也没回地走了。
岑洛愣了两秒随后又问了句:“去包扎一下吧。”
简慕没回头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没回答话就走了。
岑洛看了眼已经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确认她安全后,便跟上了简慕。
想叫她一声,却又想到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
踌躇了一会儿,岑洛才想起她还要上学的。
但看了眼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看了眼已经走远的简慕,岑洛心一横,年级第一都旷课,她旷一节课应该也没什么。
岑洛跟在简慕身后走了很远,直到走到一家医院时,简慕才停下了步子。
岑洛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简慕,她只是觉得简慕的身影过于落寞。
她只是想和简慕再说声谢谢,同样也好奇简慕为什么要旷课。
等到简慕进了医院,岑洛才抬头看清医院的全名。
精神病院?
简慕来这里干嘛?
岑洛瞧见简慕从护士站拿了把钥匙,走进了病房区。
整个走廊上全是奇怪的人,他们或疯癫或痴傻。
偶尔还会凶神恶煞地冲过来,然后被护士一把拉住。
岑洛低下头,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不明白简慕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这里的环境太陌生了,让她有些不适害怕。
然而,走在她前面的简慕步子丝毫未乱,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简慕站在走廊尽头的病房前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观察里面的环境,而后打开了房间。
是来看望认识的人吗?
岑洛站在那儿没动,准备等简慕出来。
只不过等了一会儿,一点没动静。
岑洛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迎面护士正推着一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的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朝她走来。
岑洛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那个护士问:“你找人吗?”
“我等人。”
岑洛又往旁边动了动步子,见护士还没走,便又指了指简慕正在看望的房间:“这里。”
那个护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推着老人离开了。
岑洛也因为两人的逼近离简慕所在的房间近了些。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岑洛往病房门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病房里的女人打了一巴掌简慕。
而简慕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偏了偏头,一言未发。
岑洛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结婚,你怎么不去死——”
房间的隔音效果根本抵不过女人的嘶吼,站在门外的岑洛将这话听得清楚。
而那个女人像是神志不清般的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
病房门上留有一扇小窗,能够观察里面的情况。
岑洛透过这扇窗能够清晰地看见简慕的神情。
痛苦。
满脸的痛苦。
女人张牙舞爪地挥着手拍打着面前的简慕,一只手捏着简慕的手。
原本受了伤的手流了一地的血。
“对不起。”
她听见简慕说。
岑洛一直以为简慕不仅家世好,而且品学兼优。
所以才会那般冷漠目中无人。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岑洛靠着墙,捂着心房处似乎能够感受到简慕的难过。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这对简慕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过了一会儿,简慕从病房走了出来,岑洛下意识躲了起来。
高傲如简慕,应该不会希望别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吧。
刹那间,岑洛止不住地心疼起简慕来。
她在承受着什么。
那天出了医院,岑洛跟在简慕身后去了海边。
岑洛想起那个女人的话担心她会想不开,见她只是寻了块石头坐下这才放心。
但也没打扰她。
寻了块石头坐下。
当是陪她,也当是监督。
只是没想到,简慕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岑洛人都快饿傻了,简慕却依旧一动也不动。
背影怪让人心疼的。
岑洛很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下。
但又害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到了晚上,简慕依旧坐在那儿宛如石像。
要不然假装偶遇吧。
给她带一份晚饭和药。
岑洛离开前看了眼依旧坐在海边的简慕,确认她只是在发呆后才转身离开去最近的商店。
等她将东西买回来准备开始假装偶遇时,原本坐着人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啪嗒——”
岑洛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第一反应不是简慕离开了,而是往这儿跳下去了。
吓得她连忙跑到简慕原本坐着的地方查看了一番,没看出来什么。
瞧见远处有个老人正在吹晚风,又赶忙跑去问他。
得到简慕只是离开了的答案时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应该是回家了吧?
伤口包扎了吗?
这一天下来该多疼。
岑洛有些懊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出偶遇这个点。
不由自主地想到简慕的眼神和背影。
揉了揉心房处。
怪让人心疼的。
一时间感恩和心疼两种情绪在她心底翻滚着。
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竟生出了特殊的感情。
旷课的后果就是被通知家长加罚扫操场一周。
自从那天之后,岑洛总是能够想起简慕。
上课想,下课想,睡觉想。
就连现在罚扫操场也在想。
一想就忍不住心底泛酸。
她感谢那个简慕救了小女孩,让她不至于陷入痛苦的死循环。
甚至她还做了个梦,梦里简慕救了小溪。
小溪还活着。
“你在想什么?”
秦染陪着岑洛罚扫操场,却发现她一直在走神,面前那块地扫了起码十分钟了。
“没什么。”岑洛笑了笑。
“岑洛,你看这是什么。”许风晚突然拍了一下岑洛的右肩。
岑洛下意识看向右肩。
只见一只黑黑的虫正趴在她的肩膀上。
“许风晚!!你是不是有病!!”
岑洛赶紧将虫拍了下来,依稀能够闻到指尖上的臭味。
她不怕虫,可是她讨厌又丑又臭的虫。
早在岑洛回头之时,许风晚就已经拿着扫帚逃离了现场。
岑洛追着许风晚:“你别跑!让我抓到你完蛋了。”
还顺手拉着秦染也加入了抓许风晚的战斗。
不过一会儿,岑洛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那天傍晚夕阳西下,余晖照在操场旁的教学楼上,岑洛看见了背光而站的简慕。
和她四目相对。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
简慕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冷漠。
或许,她需要人温暖。
那晚,岑洛失眠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岑洛去了一班的教室,坐到了简慕的身旁。
“简慕你好呀,我是隔壁班的岑洛。”
这句话成为她们之间的开场白。
那天,她向简慕伸出了手。
故事,在她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中开始。
-
岑洛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天花板。
还有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
“你醒了?”
岑洛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看见简慕脸上的关切。
有片刻失神。
简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岑洛会突然昏倒,足足昏迷了三个多小时。
而这时简慕也才发现岑洛眼角似乎有水痕。
有些迟疑和不知所措,连忙从桌上纸巾盒中抽了张纸巾出来擦拭她的眼角:
“你怎么哭了。”
声音温柔。
是她曾经期待了许多年的场面。
简慕低着头询问:“你怎么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岑洛动了动手指,抬了抬手。
指尖触了触她眼角的那颗泪痣。
简慕因为她的动作身形怔了怔,听见她细如蚊呐的声音:
“简慕,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回忆。
为了把这章写完晚了亿点点,呜呜。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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