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你之前做了那么多，瞒了我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我已经签好了，只要你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毕竟也是伤害了我那么多，难道就要在最后关头退缩了？”
其实按照她胸口的那股子浊气，顾暖音甚至还想扮演一下大度前妻的风度，再多说一句“其实那个什么萧蔷的也挺不错”的话来，可惜努力了好几次，却愣是说不出来。
因为她的话，韩相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下巴线条绷得异常紧。
握着笔的手指关节也开始逐渐发白。
不过是一支笔而已，本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偏偏他却像是握着千斤重的东西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幸好，笔质量不错，竟然没有折在他的手里，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笔，在离婚协议的空白处，自己名字的旁边，一笔一划，逐步成型。
顾暖音目光始终沉浸，心底更是一片死灰，就连一丁点儿的波澜都没有。
“好了。”
三个字，其实并没有多少笔画，不过写完之后，就好像是力脱了，随着韩相臣手一松，几页纸张飘飘洒洒地落了地。
还记得当初签订结婚协议的时候，他可完全不是这种状态。
或许是有感而发，顾暖音突然就想起当初他那份理所应当的冷漠，想起他疏离着一张脸，对自己说，“记着，签下这份协议，你只是多了一个名称，别无其他。”
别无其他，可是后来呢？
不仅多出了一直期待的爱情，更加多出了一个孩子来。
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却好像就是沧海桑田的感觉呢。
从妻子到前妻，从丈夫到前夫，不过就是在一纸离婚协议上彼此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多简单？
扯着唇角冷冷地笑，顾暖音弯腰将那些纸张一页一页地捡起来，动作不徐不缓，就好像在做一件如同流水线工作的事情。
不带任何的感情。
直到将东西全部都重新收集起来，刚刚直起了腰身，身体骤然被抱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原来放弃了，就是放弃了啊？
就连一贯的温暖，也不见了呢。
轻轻地勾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清淡的笑容来，顾暖音适时出声提醒。
“韩先生，别忘了你刚刚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其实，关系也还是有的，毕竟真正的割舍可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那“兄妹”两个字，不管是从字眼上，还是从其中的意义上，都是那么的难以让人接受。
且别说是顾暖音自己了，想必就连身后的男人，定然也不愿去承认那样的不堪吧？
保持着脸上的冷笑，顺带着就连出口的语调，也染上了几分凉意。
“麻烦你，松手。”
手臂收的很紧，就连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是在这句话说完之后，那力道，却明显是更加紧的过分了。
似乎要将她的人，直接勒进自己的骨头里面一样。
脖颈之间，也多出了一颗脑袋来。
曾几何时，顾暖音最怕的，不过也就是韩相臣这样的动作了。
被这样抱着，近在咫尺之间的呼吸，往往令她瞬间就没有了抵抗力，乖乖缴械投降。
可是现在，男人一呼一吸之间喷洒在肌肤上的温热的气息还是依旧，心，却是已经能够做到波浪不惊。
大概，这也是收获吧。
在一场遍体鳞伤的爱情婚姻里面，最后收获了一颗麻木不仁的心，这，至少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对不对？
唇角的笑意勾勒的更加深刻，带着浓郁的嘲讽。
顾暖音刚刚抬手，预备掰开钳制住自己身体的手臂，耳边就传来了如同呓语一般的喃喃低语。
“音音，你恨我吗？”
又是这个问题。
这一次的声音很轻，也极小，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不过，却还是听见了。
毕竟，两人之间也只是近在咫尺间的距离而已。
慢慢收敛了笑意，一直等待彻底的变成了面无表情之后，顾暖音才缓缓开口。
虽然知道或许身后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也还是回答的无比认真。
“不恨，只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一句在如今的社会十分普遍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杀伤力。
却让韩相臣脸色瞬间彻底变成了一片惨白，松开手臂的同时，跄踉后退。
并没有多做理会，重新获得了自由，顾暖音只沉静着一张脸，兀自抬脚，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有男人像是喃喃自语，更像是在问她的话语响起，也只当听不见。
“我就知道会如此那我们以后，只能陌生么？”
若是以前，别说是加上这句话，就算是单单那个表情，自己也一定会屁颠屁颠地黏上去了吧？
重新站在夜色里，假装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存在，对着漆黑的天空，顾暖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唇畔的笑容，也彻底释然。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够无缘无故地爱着谁一辈子。
能毁掉爱情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可是所谓的爱情，又有多少坚韧度？”
只是陌生？
怎么可能，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呢。
惆怅悲伤，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这一回并没有怔愣多久，她便回了神。
那一瞬间，不仅脸上的表情带上了魔性，就连瞳孔也逐渐变得幽暗深沉，甚至比这浓郁的夜色，还要深上几分。
东西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既然韩相臣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顾暖音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上楼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经过客厅的时候，脚步虽然是稍稍滞怠了一下，却是并没有停留。
韩相臣全程的目光都是关注着电视画面，到她错身而过后才望了一眼落地窗外浓郁的夜色。
嘴唇动了好几次，那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吧”的话，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直到眼看着大门被关上，那个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之后，身体才无力地向后倒，靠在沙发背上的同时也颓废松手，任凭手中的遥控器砸在地上。
从始到终，顾暖音表现的都很平静，平静的都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等到一扇门将两人彻底的阻隔，她的表情才稍稍垮了一些。
尊尚华都是高级别墅区，并没有出租车可以打。
看着夜幕中那条长长的路，顾暖音抿了抿唇角还是抬起了脚。
一个人走，路程都会变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都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了喇叭声响。
在刺眼的车灯照射下，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位置让了让，结果下一刻车门便打开，从上面走下一个人来。
“女人，我来接你回家。”
一边说一边走，靠过来之后接过顾暖音手里箱子的同时，另外一只手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腰。
没等女人反应过来有所挣扎，微微低头的动作间就吐出了一句话。
“他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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