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沁目光闪烁了一下，错开阮书瑶的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回答，阮书瑶替她回答下去。他肯定的说，“其实，你是在乎他的，否则你不会这样。”
“就算还在乎，那又能怎么样？”舒沁重新对视着阮书瑶的双眸，惆怅的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感情不仅仅是生活的全部。”
“但没有了感情的生活，会变得索然无味。”阮书瑶回。
“反正，怎么说你都是有道理的。”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舒沁索性不说了。
阮书瑶笑了，伸手握过了舒沁的手。
舒沁没想到他会握自己的手，怔怔的看着他，许久许久发不出一个字来。对视着舒沁的目光，阮书瑶温润的眼中泛着点点的笑意，别有深意的问，“我的手，温暖吗？”
“……嗯。”舒沁噙着眼泪点头，“温暖，很温暖。”
听着她的回答，阮书瑶将她的手松开，又问，“那我松开你，你还能感觉道我掌心的温暖吗？”
舒沁喃喃的问，“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样的温暖，只有握在手心里，才能真实的触碰到。同样，不管什么样的温暖，一旦松开了手，很快就会消失。感情也是一样，松开的，永远只会成为过去式。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才能源远流长的直到永远的。”阮书瑶顿了顿，直面着舒沁心中那最敏感的地带，“替身这个问题，永远是个伪命题。而伪命题解答的方式，永远是自己内心的选择。”
听着阮书瑶的话，舒沁在挣扎的漩涡中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攥住了阮书瑶的手腕，茫然而急切的问，“什么意思？”
“你说，他将你当着替身，透过你的脸爱别人。可是，真实的跟他在一起的人，却是你自己。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情，景辰今年不过才二十八岁，谢舒沁如果活着，跟你是同年。往前九年，乔景辰十九岁，谢舒沁才十四岁。我不可否认，那个年岁的感情很美好，但是那个年岁的感情也是懵懂的。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之间的曾经，真的是爱情呢？如果他们曾经仅仅是年少无知的亲情，你如此不战自退，是不是太可惜了？”阮书瑶凝重的问。
三言两语，舒沁如若死灰的心溅起了波澜。但她又彷徨不敢上前，“如果仅仅是年少无知的亲情，他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爱上别人？”
“就像我说的，少年时的感情是美好的，纯真的。或许在还没有来得及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亲情的时候，她的骤然离世对他的感情起了强烈的冲击，才导致了他封闭了自己那么的多年。”阮书瑶耐心的揣测着。
“可是我的脸……”
“对，你的脸跟谢舒沁长的一样。”阮书瑶打断道，“或许，此时此刻，在你的心里，跟谢舒沁一模一样的脸，是他将你当做替身最大的原罪。而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倒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这张脸不过指引你和他相识相恋的媒介而已。”
“媒介？”舒沁呢喃着反问。
“对，媒介。”阮书瑶点头，又问，“你们两个，固然有相同的脸，但你们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不同性格。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又哪里来的替身一说？你怎知道，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中，他没有从内心深处爱上你这么一个跟他记忆里完全不同的人？”
舒沁的眼睛红了，不确定的问，“会吗？”
阮书瑶回，“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撒谎本事，但不可能将谎言撒的滴水不漏，尤其面对感情的时候，更做不到将谎言说的如此逼真。你与其问我会不会，倒不如好好的想想，他看你时的眼神，到底几分真还是几分假。”
他的眼神……
经阮书瑶提醒，将近两个月相处的情形顷刻间浮上了脑海。与此同时，他清晰的爱一个人的眼神，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强忍的眼泪终于失控，飚落了眼眶，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良久，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唉……”阮书瑶轻轻的揉了揉舒沁的头发，温声道，“回去吧，别再怨他了。”
“可是……”舒沁哭的心口都在抽疼，她捂住空了的肚子，泪如雨下的说，“孩子，还有已经……，来不及了……”
阮书瑶安慰道，“你说，他瞒着你将你变成了某个人的替身，你也瞒着他，拿掉了他的孩子。那么，就当前一段的纠葛公平的结束，再重新开始吧。”
“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吗？”舒沁害怕的问。
阮书瑶反问，“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他？”
舒沁哽咽无语。
都不信。
她忐忑，害怕。
“我知道，你的心里很彷徨，很不安，甚至很害怕。”阮书瑶看出了舒沁内心，继续柔声细语的给她加油打气，“但是，有些事情，不去面对，永远都不会跨过。退缩和放弃，永远不是处理事情的最佳方式。答应我，勇敢点，不要退缩。”
“阮书瑶……”听着他的话，舒沁凝噎不能成语。
“好了，不哭了，都说了很伤眼睛的。”阮书瑶再次拿着纸巾，一下一下的帮舒沁擦着眼泪，目光柔和的像是自带着温柔的滤镜一样。他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温声叮嘱，“回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再冲动行事了。哪怕你们闹了矛盾，吵架了，吵的天崩地裂，谁都不肯退却半步，也不要在盛怒的时候做某些决定，明白吗？”
不明白。
永远不明白。
舒沁看着阮书瑶摇头，眼泪在他的擦拭下落的更快了。
“不明白没关系，我总是在的。”阮书瑶凝视着舒沁，嘴角依旧挂着疼惜的笑容，“下次再做决定的之前，不管好的坏的，还是执意要去做的。做之前，先来知会我一声，好么？”
“你不怕我烦吗？”舒沁心痛的问。
“从我决意教你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做好了为你操劳一生的准备。”阮书瑶风轻云淡的说。
为她操劳一生的准备？
舒沁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滞了跳动，一双目光紧紧的盯着阮书瑶的脸，呼吸凝结在鼻息。她真的想不明白，遂而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阮书瑶笑了，亲昵的抚了抚舒沁的凌乱的头发，带着玩笑说，“小孩子做事才总是问为什么，大人只管做便好了。”
舒沁红着眼睛反驳，“我不是小孩子。”
“嗯。”阮书瑶顺着舒沁的话说，“是大孩子。”
舒沁，“……”
“那么，大孩子的心情，是不是好了一点呢？”阮书瑶眼眸如星的看着舒沁，期待的问。
舒沁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阮书瑶说，“既然好多了，那笑一个。”
舒沁拒绝，“不笑，你又没有奖励。”
“谁告诉你没有奖励的？”阮书瑶反问。
舒沁朝着阮书瑶伸出了手，眼中所言何以一目了然。
阮书瑶百般无奈的叹了一声，将领口两边的胸针取了下来，放在舒沁的手心，“笑一个，这个做奖励可行？”
行。
胸针在舒沁的掌心滚烫，她的眼睛比刚才还要红上许多，噙着的泪花在眼中闪烁。她对视着阮书瑶饱含期待的眼神，笑颜在一点点的绽放。
笑容盛开的时候，眼泪也如雨而下。
“真是个傻姑娘，明明说好了笑，怎么又哭了？”阮书瑶急忙抽过了纸巾，手忙脚乱的帮舒沁擦着眼泪。舒沁像个孩子一样，抽噎的怼着，“我就喜欢又哭又笑。”
阮书瑶拉长了语调，“好，你喜欢，那你继续哭吧。”
舒沁将眼泪一抹，甩头，“不哭了。”
望着不再哭泣的舒沁，阮书瑶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舒沁问，“中午了吗？”
“嗯。”阮书瑶点头，“能下地走路吗？”
“应该能。”舒沁回，“之前医生说，做完手术静卧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我已经在病房躺了好几个小时了。”
阮书瑶起身，“那我送你回去吧。”
舒沁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阮书瑶的手腕，拉住了他的脚步。
阮书瑶回头，再次从舒沁的眼中看见了恐慌。
“没事。”阮书瑶继续安抚道，“我先送你回去，你耐着心跟他好好谈谈，将话说开了。如果真的很难办到，心里真的很受伤，那么……”
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阮书瑶坚定的说，“如果心里真的很受伤，真的迈不过那个砍，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舒沁确定的问，“真的？”
阮书瑶点头，“嗯。”
“不准骗我。”舒沁握着阮书瑶的手不肯放。
阮书瑶回的认真极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信你了。
听着阮书瑶的话，那慌乱紧握的手松开了，忐忑的心也在渐渐的平复。鼓起勇气的舒沁在阮书瑶的搀扶下，向着医院外面走去，坐上了阮书瑶的车。
阮书瑶专注的开着车，舒沁则头靠着窗子，凝视着车子外面快速而过的虚影，想着回去后到底该跟乔景辰怎么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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