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烦躁地甩开李安的手，他转头对李安严厉道：“拉什么拉，我告诉你李安，我对电影是有追求的，对艺术是敬畏的，为了电影好，吃点苦算什么？三年时间，我默默无闻，沉下心来，一门心思打磨剧本，难道就为了拍一部烂片？我答应，张老板能答应吗？”
吴桐把胸膛拍的嘭嘭响，“咱们电影人得讲良心，要对的起投资人，要对的起自己，反正，你甭管了，这部电影无论如何我都要拍好，然后再战柏林国际电影节，这次争取抱一只金熊回来。”
李安都懵了，全程懵逼脸。
什么为了艺术，什么为了电影吃苦？
什么对自己负责，对投资人负责？
吴桐，你确定说的是你？
张老板心说，我就是满足小蜜的心愿而已，至于是不是烂片。
不重要，当然，他不可能直说，他问了一个标准外行的问题，“金熊是什么？”
吴桐也不意外这张老板不知道金熊奖。
外行能知道没有诺贝尔数学奖？知道的人有，可不了解这方面的人就很少有人知道。
他笑着致歉道：“抱歉了，张老板，最近拉投资，压力有点儿大，态度不好，还请张老板不要怪罪。这个金熊就是柏林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通常颁发给该年的最佳影片，至于柏林国际电影节是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目前，中国人中只有国师获得过该奖。”
张老板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傲气了，他点点头，一张胖脸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笑意。
人对未知的领域总有种敬畏心理，张老板也不例外。
“理解，理解，给电影拉投资确实不容易，只是柏林国际电影节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有你真有把握获得……那啥金熊奖？”
这年头儿，崇洋媚外比较平常，这不，一听世界三大，张老板腿肚子就软。
“一切要看电影质量！”
“肯定，肯定，人家外国人要求严格，尤其德国人，倍儿严谨。现在街上跑的汽车，质量过硬的还数德国货。吴老弟没车清楚，老哥我开了十几年的车了。有经验，去买车，甭管什么美国车、韩国车和RB车吹嘘的厉害，就选准德国车，过硬……”
吴桐忙点头，他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喜欢开德国车。
不然，也不会放弃名气更大的戛纳国际电影节，而选柏林国际电影节跟你聊。
吴桐听张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逼，偶尔附和一声。
真正的心思却全在王嫣然的身上，这女人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张老板被这女人吃的死死的，明显对这女人言听计从，至少拍电影这件事是这样的。
只要搞定了这女人，投资还不顺理成章？
此时，王嫣然有些犹豫。
听说要吃苦，她确实有些发憷。
自己最了解自己，她不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人。
但听说要竞争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还有什么世界三大电影节，什么华国只有国师一人获得过该奖。
王嫣然都懵了，原来柏林国际电影节这么吊。
那如果自己参与的电影获了奖，记者采访，电视报纸报道，外国人争先看我主演的电影……
只要想一想自己被无数人追捧的画面，王嫣然心里就乐滋滋儿的。
咬了咬牙，王嫣然下定了决心。
这电影，她王嫣然拍定了。
为了出名，她豁出去了。
王嫣然语气坚定道：“我行的，吴导演！”
张老板看见王嫣然那倔强的小脸蛋，心疼的哟，脸上的肥肉都纠在了一起。
“哎，实在不行，我们再商量商量，大不了咱们再加些钱。”
李安一听这还有主动要求加钱的投资人，更懵逼了。
这又是咋回事？
几乎异口同声，吴桐和王嫣然否决道：“不行！”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方对这部电影质量的坚持。
王嫣然是真的坚持。
而吴桐则是假装坚持。
“电影质量必须保证！”
“是啊，为了拍摄出好的效果，我不怕的，不过，投资也不能少了。”
张老板哑然失笑，“倒是我小瞧嫣然了。”
空调不断的吹着热气，燥热了包厢的气氛。
大家喝的挺开心，形势自然一片大好。
……
临了，在酒店门口，李安扶着吴桐与张老板王嫣然告别。
吴桐醉醺醺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包装精美的碟片，然后送给了王嫣然。
“王……小姐，这些都……都是我的作品，欢迎鉴……鉴赏。”
王嫣然接过两张碟片，笑眯眯道：“好好，吴导演，我一定拿回去好好揣摩导演的电影风格。”
“还有剧……剧本，要……要好好看，用心体会，资……资金到了，咱们争……争取下个月……月开机。”
“好好，吴导演，我知道你对这部电影很看重，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
“车来了，吴导演上车，上车，你放心，500万投资下周一定到账。”
“不……不，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是艺术，嗯……艺术！”
“是，是艺术，艺术！上车，上车，这天儿冷的，吴导演可别冻坏了哟。”
“剧本……本，别忘了，好……好看！”
最终在张老板的帮忙下，宛如一摊烂泥的吴桐被硬推进了出租车。
张老板还贴心的付了出租车钱，小心嘱咐出租车司机安全把两人送到电影学院，倍儿周到。
站在酒店门口，王嫣然捧着吴桐送给他的两张碟片捂在胸口。
脸上满是笑容，这会儿她的心儿就像叽叽喳喳的黄雀飞上枝头，就等着变凤凰了。
“嫣然，人都走了，就别看了。”
“怎么，吃醋了？”
“哪能啊。这次满足了你的大明星梦，嘿嘿，怎么感谢我啊！”
……
吴桐送出去的两张碟片都是电影学院内部学习的影片，好吧，都是违规参加国外电影节的禁片。
国家明令禁止流通，即便流通这种没市场的片子也仅仅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
前身内部学过之后，便向老师借了这些禁片，综合几部影片，自己鼓捣出了一步短片。
至于长片，是他浓缩了几部禁片，由人家原片剪辑而来，形成了四个单独的故事，四个故事相互独立又有联系，他还给取了一新名字《四季》。
影片总导演换成了他自己，原片导演一律降一级变成副导演，这部电影是他课后作业，现在正好拿出来坑人。
至于去查，这年头儿，可不是信息化时代，加上这片子市场不流通，还真不好查。
再说，张老板和王嫣然现在忙碌的很，也没时间啊！
坐在出租车上后，吴桐靠在座椅上，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燕京街景。
心里想着前身若不是死的太快，没准儿将来真成了一位惊天大骗子。
李安坐在吴桐旁边，激动的满脸涨红。
他真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大喊大叫以发泄胸中积蓄的情绪。
干他们这一行，有多少人真拍过电影？
没几个，大多数都拍婚纱照，拍广告去了，混的好的能拍个电视剧就是顶尖那一拨儿。
而他即将拍摄电影了。
是真的电影，他如何能不激动？
“成了，吴哥，咱们真成了！”
一拳砸在吴桐肩膀上，吴桐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真的被砸痛了。
吴桐转过头，昏黄车里，他看到了一张激动到有些扭曲的脸，那是梦想实现的狂喜？
吴桐不知道，也许是吧。
“是啊，成了！”
李安一脸狂热的看着吴桐，眼睛里闪着光，按说昏暗的车里。
吴桐应该看不见李安眼里的光，只是它太闪亮了，吴桐真切感觉到了。
“吴哥，你是这个，牛逼！”
说完，李安朝吴桐竖起了大拇哥。
吴桐嘿嘿一笑，只是傻笑，也不言语。
前头男司机好奇问：“小伙子，什么好事情，这么兴奋？”
原本脑袋昏沉的吴桐，醒了半分。
怕李安说漏了，他插嘴道：“谈成了一桩生意。”
司机呵呵一笑，没有再问。
吴桐努力坐起身，对李安道：“现在距离成功还远着呢，不要得意忘形。”
李安被吴桐一提醒，本来就没喝多少酒的他清醒了不少。
“吴哥，你没醉？”
吴桐重新躺在座椅上，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歌舞升平，霓虹闪烁，他轻声呢喃，“醉了，这灿烂星光，谁能不醉？”
两人一时无话。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吴桐思绪不自觉开始发散。
他想到了燕京未来繁荣的街道，对比现在，街道多少显得土气。
而后他又想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经历，从川省山区走出来的孩子，在蜀都某学校学的摄影。
大专毕业后，到燕京拍广告，混了两年，参加了电影学院进修班，然后出来拉投资，满打满算25岁，敢想敢干，真特么是个人才。
他又想到了电影，即将开拍的电影。
好像是城市题材的电影，剧本是他买的，他没怎么看，好像是一个关于洗脚妹的故事。
还有钱到手了，是真的认认真真拍电影，还是随便玩玩？
吴桐陷入了沉思。
直到，李安的声音响起，“吴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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