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得一声，瓷片碎裂的声音刺人耳膜，明亮的灯光下，水轻云面色发白。
“欺人太甚！真当我凉国无人了么！”想到那大虞世子软硬不吃的黑脸，下令搜查的无礼，还有……还有方才得到的，申屠固死了的消息，水轻云便再压不住自己的怒火，恨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而最叫她生气的是，方才面对那楚王时的情形。
他竟正眼都不看自己，却两次三番地与那贱人对视！
想到那个场景，水轻云便嫉妒的发狂，心中更是有如蚁噬，痛得她双目泛红，娇花般的面目都微微扭曲起来，显得狠戾又疯狂。
这样的情绪积累到了一个顶点，水轻云不禁恨恨地拽下身上的披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披风乃是上好的烟罗所制，领口缀着数颗明珠，双肩分别用金线绣着凤纹，甚是精巧华丽，可惜，就是这样夺目的装扮，都没能将那顾西华的眼神引来一时半刻……
早知道，她就不该颇多顾忌，亲自出手了结了那贱人，看她还拿什么勾引楚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三次出手不成，那孟氏女必已有了防备，如今，她还给自己惹上了一身麻烦，如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才是当务之急。
“公主，公主您别生气！”侍女白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申大哥虽然已经……但是，那虞军也撤了，公主不必担心虞军再来找麻烦了……”
“闭嘴！”水轻云怒气更胜，她是设计了那永福公主不假，但她只动了动嘴，根本就没有动手，就算大虞皇帝查到她的头上来，她也不怕！
可是，申屠固竟然死了！
“到底问出来没有，申屠固是怎么死的？”水轻云压抑着声音低吼道。
看着自家公主凌厉的眉目，白露的嘴唇动了动，嗫嚅道：“是……是自尽。”
“自尽？”水轻云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咬牙切齿道：“他为何要自尽！谁叫他自尽！这个废物！”
在虞国皇帝遇刺这个节骨眼上，申屠固死了，她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白露不敢作答，心中却想着，申屠固一心为了公主，必是怕自己会连累了公主才自杀的，可公主却这般不领情，还如此怨怼，也不知他若活过来，会不会后悔……
见白露只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这表现与以前的白雨相差甚远，水轻云不禁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目中的嫌弃一闪而逝。
白露也很委屈，她虽是公主身边四位贴身侍女之一，但此前公主最信任的是白雨，有什么秘事从来也都是与白雨商量，现在白雨莫名其妙地成了大虞齐王的侧妃，她本来还高兴自己在公主面前又进了一步，孰料，这个位置竟是如此难熬，以至于现在的白露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她以前就不该瞎表现，让白霜或者白雪顶上来多好？
水轻云皱着眉头，自然没有注意到侍女的小小心思，她将事情想了一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阴沉着脸道：“之前，申屠固说在虞都城外发现了羲人的身影，这件事，查得如何了？”
白雨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事情，公主以前都是同申屠固直接吩咐，何时知会过自己？
“公主，婢子……婢子不知。”
水轻云皱了眉，这才想到如今的白露不是白雨，好些事情，她都还不知道。
当时申屠固是怎么说的？
“……城外有羲人出没，只是他们行事诡秘，又不进城，又不离去，好似在等着什么命令一般。”
申屠固这样回话之后，她便叫他弄清楚羲人在虞都外盘桓不去是为的什么，现在申屠固死了，只能重新查问。
“你现在派人，给我盯紧城外，找到那些羲人，我自有用处。”
“……是。”白露低声答应了，面上一片为难。
水轻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本来都是由申屠固负责，他身手高强心思敏锐，对自己又忠心不二，最适合做这种繁琐的事务，可惜，如今他却稀里糊涂地死了，这让她……等等，不对，申屠固不是傻瓜，没有自己的命令，他怎会冲动地自尽？
虽说这看起来的确为自己扛了罪责，但只要大虞皇帝不信，那申屠固此举便毫无用处，还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自己的嫌疑！倘若大虞皇帝疑心重一些，必会由此想到自己……申屠固会做这样的蠢事？
而如果申屠固不是自杀……水轻云一个激灵，骇然地睁大了眼睛。
是谁，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申屠固的性命？
“来人！”水轻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厉声吩咐道：“收拾东西，明日我便向大虞皇帝辞行，然后我们立刻启程归国。”
白露白霜白雪等人虽然疑惑，但终究不敢质疑，只应了一声便立时吩咐人收拾行装，但水轻云却越想越惊，脸色也越发惨白，她若没猜错，是有人故意要制造这嫌疑，只为将她拖下水。
她被人陷害了。
利用她设的那个局，加倍倒卷给了她。
是谁？
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兴许不少，但有理由这么做的，水轻云却只想到了一个，虽然她极其不愿意承认，但顾西华待那贱人的模样她是见过的，若是为了替那贱人出气，他兴许……的确会这么做。
这个猜想一下子将水轻云打入了万丈深渊，一时间她浑身发冷头上发懵，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滞不动……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别吓婢子啊！”
侍女的哭喊唤回了水轻云的神智，她惨白着脸色跌坐在榻中，喃喃道：“不会的，他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但，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如白纸上出现的墨汁一般顽固而狰狞，水轻云再是不愿，也不能再欺骗自己。
“马上，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就走……”
“啊？可是不告而别，虞国皇帝会怎么想？”白露还有些迟疑，水轻云立时骂道：“蠢货！再不走是等着都死在这里么？”
白露便不敢多言，只是，很快她便得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赶忙回来道：“公主，公主不好了，那些虞国禁军又来了，还包围了四方馆，只许进不许出呢！”
水轻云颓然坐倒，顿感无力，这到底是虞国皇帝反应快，还是有人……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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