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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评书屋 > 雪姬莞心 > 第十八章 暗夜黎明
 
  柳莞心的意识里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做梦一样。好像有人抱着自己狂奔;好像自己咬了谁;好像被扔进了水里,周身冰冷,冷得她想叫想跑,可是做不到;好像有一个人,如神祗般把自己从那片冰冷中解救了出来,他身上的温度,身上的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又不知道是谁,自己努力的想睁开眼,却怎么都做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当终于有光亮出现在眼前时,柳莞心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芊儿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大叫着:“姑娘你醒了!”

  苏墨寒闻声急步过来,看了看柳莞心的面色,又搭了下她的脉,才轻声问:“雪姬,能看清楚我吗?”

  柳莞心看着眼前从模糊到清晰的苏墨寒,微微点了点头,说:“苏先生,又麻烦你了。”

  苏墨寒舒了口气,无奈的笑着说:“也许我上辈子欠你的吧!”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锦盒,递给芊儿说:“这是些我自己调制的金疮药,你每天给你家姑娘擦到伤口上,虽然只是簪子扎的,但也要好生照顾着。还有,我开的药要小火文煮,熬好后一天一次伺候你家姑娘喝,七日后我再来请脉。”

  “是,多谢苏先生。”芊儿应道。

  苏墨寒看着柳莞心温和的说:“好生休息,有任何事就差人到医馆找我。”

  柳莞心点了点头,苏墨寒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提着药箱离开了。在院中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云峙,苏墨寒一愣,便拱手行礼道:“参见四殿下。”

  云峙笑望着苏墨寒说:“苏先生辛苦,雪姬可好些了?”

  苏墨寒带着谦和有礼的微笑,不温不火的说:“雪姬没事了,只要悉心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云峙放心的笑了,说:“那就好,我从府中带来了很多父皇御赐的珍稀药材和补品,希望雪姬早点好起来。”

  苏墨寒沉默了片刻,依然谦和有礼的笑着说:“四殿下,恕苏某直言,雪姬只是洛神坊的一个艺妓,实在承受不起过多来自皇家的恩宠,还请四殿下三思,不要因为自己的喜好,给雪姬带来她承受不起的困扰。苏某冒犯了,告辞。”

  苏墨寒的话让云峙有点儿愣怔,看着渐渐走远的苏墨寒,云峙陷入了沉思。

  云峙来的时候,柳莞心正在芊儿的服侍下喝药,看到大大咧咧就走进自己暖阁的云峙,柳莞心皱了皱眉。在仅存的微弱的记忆中,自己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云峙,那救自己的人是他吗?那个将自己带离冰冷的人也是他吗?

  云峙看到柳莞心醒来很高兴,笑着说:“你总算是醒了!”

  柳莞心拿手帕拭了拭唇角,稍有虚弱的说:“多谢四殿下出手相救,雪姬感激不尽。”

  云峙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脸色肃然的说:“你怎么会中了情毒?”

  柳莞心看着略带焦急的云峙,欲出口的话却停住了。即使柳莞心再傻,也能猜到是上官曼蓉给自己的那杯酒有问题,可是她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喜欢云峙,而迁怒于自己。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与别的女人谈笑自若,柳莞心也没有自信能隐忍得更好,与其现在说出真相让云峙厌弃了上官曼蓉,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遂只是摇摇头说:“是我自己吃错了东西,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云峙见柳莞心不愿多说,心中也有数了,在太傅府出的事,自然与上官家的人脱不了关系,撇撇嘴说:“三哥切了上官安杰一根手指头,也算给你,给洛神坊一个交代了。”

  柳莞心抬眼看了云峙一眼,又慢慢低下了头,淡淡的点了点头。

  后来的几日,柳莞心过得无比清闲。洛十娘天天往柳莞心的暖阁里送各种补品,看得柳莞心哭笑不得。无聊时就写写字,弹弹筝,或是到池塘边走走,也会时而想起那个人。云峙时常翻墙进来看她,一开始柳莞心还数落他几句,后来竟也习惯了。

  这天柳莞心正坐在池边发着呆,就觉得有人从墙头上落下,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云峙,柳莞心不无嘲讽的说:“四殿下真是翻墙上了瘾,一日不翻都皮痒的很吗?”

  半天见身后没动静,柳莞心狐疑的回了头,便看到云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柳莞心惊了一跳,遂站起来行礼道:“给三殿下请安。”

  云敖笑着过来扶起柳莞心说:“怎么跟四弟那般随意,跟我却这般拘束?”

  柳莞心在云敖的双手碰到自己手臂的时候,轻颤了一下,遂又很好的掩盖住了。想起自己当日从高架上跌下来时,云敖的不闻不问,心就有点刺痛,连带着面色都冷了下来。

  云敖是何等聪慧之人,知道柳莞心的心中一直有心结,可是这心结该如何去解?说自己想救,可上官沛柔不许吗?岂不是越说越乱!遂只能避而不提,笑着问:“这两日身体可好些了?”

  柳莞心低着头,轻声答道:“多谢三殿下关怀,已无大碍。”

  云敖看着眼前的柳莞心,一身柳叶绿的襦裙衬得她如出尘的仙子,微低着头,有几缕额发调皮的飘荡下来,随风细细扫着她的面颊,云敖似中了邪般不自觉的抬手将她的几缕头发抚起,别在耳后。这个动作惊得柳莞心霍然抬头,惊疑的看着他。云敖眼中浸满深情的回望着柳莞心,无限温柔的说:“你要多吃一点,那天从水中将你抱起,发现你真的是太瘦了。”

  柳莞心眼波流转,心情激荡。原来自己梦中如神祗般将自己救离那片冰冷的人,真的是他!却在下一秒,觉得心如刀绞,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自己下定决心之后又这样搅动她的心绪?泪不自觉的盈满了眼眶。

  云敖看着柳莞心满眼含泪,泪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也有点慌了神,紧张的说:“这是怎么了?怎地就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柳莞心低下头,拼命的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柳莞心因拼命忍耐而微微抖动的双肩,云敖忍不住伸手,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这一抹柔软的身影腻在自己的怀中,好像一用力都会折断一般,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是为了那日在太傅府而道歉,还是为了现在自己将她惹哭而道歉。

  风吹过,荡起了池水上的碧波,也荡起了池畔一对璧人的心潮。

  相比洛神坊的安逸宁静,太傅府可没这么舒心了。上官严知道了自己儿子干的荒唐事,大为震怒。震怒的不是上官安杰想对一个艺妓意图不轨,而是他居然和三皇子结了梁子,上官严气得罚上官安杰闭门思过。

  上官安杰哪里受过这份气,天天在家里憋闷得快要发霉了不说,更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到嘴的小美人儿都能飞了,自己还变成了个半残废,这缺了一根手指的手,以后怎么出去见人?上官安杰越想越来气,天天闷在屋子里砸东西。

  季文鹤实在不忍,便备了两坛薄酒,准备开导开导上官安杰。

  月明星稀的夜,上官安杰和季文鹤坐在房中,你来我往的喝着酒。季文鹤开口说道:“上官兄不要再赌气了,上官大人也是为了你好啊!”

  上官安杰猛的灌了两口酒说:“小爷做错什么了?啊?就要平白的受这罪!小爷总有一天要平了那洛神坊!”说着眼中凶光闪烁。

  季文鹤没有注意到上官安杰的神情,给他添了杯酒说:“上官兄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可谓前途无量,理应珍惜啊!不像小生,无依无靠,还不知前路在何方!”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季文鹤不禁感叹起自己心中的凄苦,家道中落,前途渺茫,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苦不堪言啊!

  上官安杰双眼贼溜溜的转了转,遂流露出精光,笑着对季文鹤说:“季兄何必如此丧气,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向家父多多举荐季兄,若来日有机会在朝谋个一官半职也非难事,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啊!”

  季文鹤像看到了希望般,郑重的朝上官安杰拱了拱手说:“那就有劳上官兄了!”

  上官安杰笑了笑,又面带犹豫的说:“季兄你也知道家父的脾气,我可是为你担着风险呢!”

  季文鹤当然明白上官安杰的意思,随即便拍着胸脯保证道:“来日小生若飞黄腾达,定不忘上官兄的提携!上官兄只要有需要小生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上官安杰笑着拍了拍季文鹤的肩膀,说道:“季兄言重啦!用不着季兄赴汤蹈火,只是,我对南琴姑娘一直很敬仰,想要和姑娘品茗论诗弹琴,只是南琴姑娘似乎对我有所误会。我知道季兄与南琴姑娘私交甚好,不知季兄可否搭桥,让我有幸请南琴姑娘一叙呢?”

  季文鹤面露犹豫之色,说道:“这……不合适吧?”

  上官安杰面色稍冷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如若有一天,季兄有幸娶到一位世家女子,前途更是不必说了,说到底南琴也不过一个艺妓而已,怎么与世家女子相比?前几日宴请,我见孔家小姐对季兄的才情很是欣赏,那孔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孔小姐的父亲是当朝正二品尚书令!如若季兄有意,我愿做这牵线搭桥之事,你若做了孔家的上门女婿,也没人敢轻贱于你了!艺妓嘛,玩乐而已,季兄何必认真?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平白耽误了自己大好的前程啊!等来日光宗耀祖之时,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季兄要三思啊!况且我也只是想要和南琴姑娘聊聊而已,别无他想。”上官安杰说完斜睨着季文鹤,淡淡的喝了口酒

  季文鹤微皱着眉头,似在做着艰苦的思想斗争,喝了口酒,缓缓的说:“容小生想想吧!”

  上官安杰看着季文鹤,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柳莞心悠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抚筝,写字,读书,休养生息。这日南琴来探望柳莞心,只见她正低头写着什么,便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看到柳莞心在一张印有桃花纹样的纸笺上,用娟秀的楷书写着:“百叶双桃晚更红,窥窗映竹见玲珑。应知吏侍归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

  南琴轻轻掩住唇,笑了笑,说道:“妹妹有意中人了吧?”

  柳莞心没有注意到南琴的到来,竟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南琴抿着嘴笑着看向她,羞红了脸,嗔怪道:“姐姐竟捉弄我,怎么突然就站在人家身后,吓了人家一跳!”匆匆收起桌上的纸笺,拉着南琴坐到了桌边,又吩咐芊儿上了茶。

  南琴坐下笑道:“还不是你自己太专心,竟没有注意到我来。”说完又掩唇笑起来。

  柳莞心知道自己刚才在走神,遂红了脸,赶紧端起茶杯佯装喝茶掩饰尴尬。

  南琴也端起茶杯,轻举杯盖抿了口茶,笑着说道:“十娘给你的上好白毫银针你不喜欢,偏偏喜欢这茉莉花。”

  柳莞心笑笑说:“我喜它清新淡雅。”遂不知想起了什么,淡淡的笑了笑。

  南琴见柳莞心兀自笑着,放下了茶杯,温柔的说道:“三皇子风姿卓越,人中龙凤,四皇子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不知妹妹倾心于哪个?”

  柳莞心突然被这么直接的问道,慌乱中红了脸,说道:“姐姐今日怎么了?竟说些胡话!”

  南琴温和的笑着,看着柳莞心,说道:“房中又没有外人,我们姐妹俩说说掏心的话。”

  柳莞心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盖子,无奈的笑笑说:“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我终究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南琴伸手摸了摸柳莞心的头发,笑着说:“这些日子以来,妹妹你病着,两位皇子隔三差五的往洛神坊跑,明眼人都看得清,难道妹妹看不清?不管是不是一样的人,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关键是看他有没有心,如若有心,那些又怎会是问题?”看着柳莞心,南琴犹豫了一下说:“我看你似乎对三皇子……”

  柳莞心淡然的说:“他将来的三皇子妃是上官太傅的嫡长女上官沛柔。”

  南琴心疼的看着柳莞心:“妹妹……”

  柳莞心打断南琴,笑笑说:“姐姐别说我了,你和季公子怎么样呢?”

  南琴见柳莞心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强求,说道:“文鹤对我很好,他说等他在京都安顿下来了,就会为我赎身。我不求他八抬大轿的娶我,也不求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求他能真心爱我怜我就好。”南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满足的说道。

  柳莞心也被她感染的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说道:“等姐姐出嫁,我一定让十娘封一份大礼,定不让姐姐受了委屈!姐姐也要时常回来看我才是!”

  南琴羞红了脸说道:“你也可以去府上看我啊!”两姐妹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这时南琴的丫头双儿跑进来,笑着说:“姑娘,季公子托人捎来口信,约您明儿去泛舟游湖。”

  南琴脸一红,娇笑的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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