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人知晓那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林沨从一个区区粮草押运管，被大将军任命为千户却是众位将士有目共睹的。
连带着兵马司的那些兵也加入了他们每日巡逻的队伍。
……莫非小白脸，就因为长得俊俏，便可以得到将军们的宠信？！
便是温仲温季他们，也着实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归功于是林沨有本事，折服了老将军。
毕竟林沨是货真价实的探花郎来着。
孤鸿远飞，铁骑无情，硝烟四起，人心难测。
战火是需要林沨独自面对的地方。
而安阳更多的则是漫长的等待。
春去秋又来，时间向来不等人，永徽七年冬至，前方终于传来捷报，突厥已经无力防抗，投诚求和。
边疆的将士们终于要衣锦还乡。
得了捷报之后，朝廷立刻又派遣官员前往谈判，如无意外，等到来年开春，温老将军他们便能回到京城了。
林沨离开京城后，安阳便经常来到栖霞寺，为百姓和丈夫祈福。后山那棵大树，在这个时节已经连叶片都不剩了，浑身都是晶莹的，枝桠被包裹在雪融化时产生的冰晶里。
站在树下，安阳呵出一口热气，轻轻拭去滚烫的泪花。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日乍暖还寒，却正是生机焕发的时候。
安阳看着骑在马上缓缓向她走来的人，嘴角含笑，眼藏星辰的模样，是从未改变过的美好。
“殿下，回家了。”
“嗯！”
再漫长的等待与在漫长的别离，都抵不过这一刻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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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沨原来不是叫林沨，本姓是卫。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本朝这个姓氏并没有很多年轻人记得。
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心有戚戚。
林家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卫氏却也不差，只是林家在中原，卫氏在边疆，自开国以来，便一直戍守边疆。
卫氏的先祖没有赶上从龙之功，他是在开国后的战役中被皇帝注意到的。
能在突厥的围困中带领将士杀出血路的可不是一般人。
后来卫氏果然又屡建奇功，将大夏的国泰又向北方推进，吃掉了原来突厥将近半的领土，蒙古彻底纳入汉人的领地。
按理来说这样的大将，必然是要受到君王的猜忌的，然而开古皇帝的胸襟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非但没有回收兵权，反而将一半虎符交于卫氏，让卫氏戍守边城，还将公主嫁与卫氏，亲赐丹书铁券。
而卫氏也一直像皇帝希望的模样一直为戍守边城舍生忘死。
树木长大了，一定会吸引蛀虫，然后出现腐败。
无论是卫氏，还是皇室，都是如此。
权利更迭总是残酷无情，朝堂上有些人的上位，踩的是卫家人的尸骨，而帝王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呢？
林沨永远记得火焰与硝烟中父亲不甘的脸。
林温来的还是慢了一些，但是至少保住了一个卫沨。
卫家的血脉还在传承。
越是长大，他就越了解什么是人心，越清楚自己的肩上背负着什么。在年少轻狂的年岁，他也不甘命运的疾苦，也迷茫该怎么承担所谓的血海深仇，也质问过老师为什么不放他离开。
“我就要这样苟且偷生一辈子么！”
没有理会少年的怒吼，林温仍在看着手里的书：“我从未要求你苟且偷生，我也从未让你报仇雪恨，我教你礼法，授你武功，带你寻访四野，看人间山河，不是想要干涉你的选择，只是想要完成你父亲的托付，让铁骨铮铮的卫家还有一份骄傲。”
“我不会干预你的选择，我想叫你看一看人间的景色。”
色彩不是只有一种，人生也没有既定的命运与未来。
上元节还被追杀的林沨觉得很扯淡，刚到京城还没打算做什么，就暴露了，沾染上了许多麻烦，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月夜相逢的公主。
如果能利用这个公主谋得些利益也未尝不可，虽然有些不光彩。
琼林宴之后林沨有些后悔，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什么也不能为他带来，他又何必非要去利用人家单纯的爱慕？
他又不打算推翻皇帝。
不过林沨还是选择跟她在一起了，一是因为圣旨不可轻易违抗，二是他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放着这姑娘不管。
也罢，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不会害他就是了。
顺便给了皇帝将他塞进兵部的好由头。
公主看着羞涩，胆子倒是挺大的，仗着两个人是未婚夫妻，时常将他约出来。他不爱逛街，但是他也知晓小姑娘喜欢，未婚妻能够高兴也挺不错的。
“杏眼弯弯的样子适合这位公主。”
看着安阳咬着糖葫芦笑起来，林沨不知不觉也扬起了嘴角。
边疆有父亲留下的一些老人，故而他能够时刻掌握边疆的情况，一边在京城里寻找参与其中的凶手们，一边时刻看好突厥的动静。
卫氏当年易主后，突厥的铁骑很快便踏入夏朝的领土，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继任了兵马司指挥之后，林沨又开始着手发展兵马司，原来的兵马司已经被京畿卫打压到尘埃里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因此他总是早出晚归。
虽然心里装着事，但是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的小妻子，觉得自己是应该保护她的，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扰乱了家里的和谐宁静。
披星戴月，也有一豆灯火仍在等待。
这是值得珍惜的归属感。
当安阳扑在他怀中哭泣时，林沨能够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痛楚。
于是他也慢慢地让妻子了解自己，每日与她说起他每日接触到的事。
进宫的时候，林沨知晓，他又要瞒着她，去实现血液里传承的责任，将半块虎符交给温老将军的时候，也做好了舍身殉国的准备。
但是终究割舍不下。
她是欢快的溪流，早在点点滴滴中渗入了他这块顽石，每一次与死神擦肩，让他坚持下来的执念里多了一个女孩的脸。
他想干干净净地带着她看遍星河的璀璨。
不愿负命，也不想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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